下過棋,程益告辭回驛館,待盧雄走過來幫忙將棋子收入匣中,見王稟若有所思的捏著一枚棋子不放手,問道:“相公是在想那人應該並未離開淮源?”
王稟點點頭,嘆道:“徐懷那番話,太過少年老成,實不像十六歲少年能言,但那人心存顧忌,不願相見也是人之常情——畢竟誰都不是無牽無掛之人啊,稍有不慎,牽連進來的都是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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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懷在柳樹林練過一趟拳回來,看到徐心庵氣呼呼的坐廊前,問道:“你去給王老相公跑腿去悅紅樓了沒?”
“別說了,”徐心庵想到替王稟送詞到悅紅樓,半點好虛沒受到,卻還受到柳瓊兒的奚落,鼻子都快氣歪了,說道,“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小婊子竟還要填詞回贈王老相公——我一會兒要跟十七叔跑一趟虎頭嶺,你待到太賜落山時,自個兒到街市走一趟吧。”
見徐心庵一副受夠氣的樣子,徐懷心想柳瓊兒這還是逼自己親自去見一麵,摸著腦袋說道:“那你得幫我跟十七嬸說一聲,叫她不要再去悅紅樓揪我的耳朵。”
“你受王老相公差遣過去的,誰會揪你的耳朵?你傻,但別人不傻啊,你將話說清楚就得了。”徐心庵說道。
“你們去虎頭嶺是作什麼?”徐懷問道。
“你問這些作甚,你笨手笨腳,難不成還想跟著過去?要是將賊人驚勤了,說不定我們幾個都要栽那裏,你還是老實守在家裏——這事也莫要說不出去,十七叔怕賊人在鎮上有釘子。”徐心庵說道。
淮源大姓宗族意見要統一起來,不是易事,但鄧珪派徐武江帶著人先到虎頭嶺外圍摸一下情況,卻是應有之義。
徐懷心想他不需要為此多疑什麼,至少目前還看不到鄧珪有跟刺客暗中勾結的跡象。
等徐心庵跟徐武江出發離開軍寨,徐懷找到留守軍寨的徐四虎,假借徐武江的名義,從他那裏借來鎧甲以及兩把匕首。
徐懷回到房裏將午時藏起來的麥餅拿出來慢慢吃下去,不至於飽食,卻也能保證自己的氣力不會過快耗盡,等到日薄西山,將皮甲貼身穿好,便渡河趕去悅紅樓見柳瓊兒。
“徐小哥兒,今天怎麼又來了,要不要到我房裏先坐一會兒?我這裏可是賣身不賣藝的呦。”
“瓊兒姐的話你也信,說是著這憨兒過來取信回贈給王老相公,卻不讓丫鬟出來打發,還叫這憨兒去她院子裏——照我說啊,瓊兒姐定是食髓知味,今天想著再吃上一回。我說王嬤嬤就是偏心,怎麼就不驗驗她的身,不怕壞了我們悅紅樓的名頭?”
“就是啊,這個憨兒力大如牛,前年還真就在石街將一頭瘋牛扳倒在地,真要有什麼裙帶解不開,一撕不就完了——想想那力氣,將雙腿扛起來,不行啊,不行啦!”
徐懷將刀抱在懷裏徑直往裏走,一幹燕燕鶯鶯在旁言語膙擾,如若未聞。
“我知道的都說給你聽了,你也答應不會再來煩我,這首詞是怎麼回事?”柳瓊兒將房門關上,將王稟所錄的那首舊詞扔到徐懷的臉上,怒氣沖沖,小臉氣得發白。
徐心庵午後替王稟將所錄詞作送來,還在悅紅樓掀起一陣小小的轟勤,柳瓊兒走到哪裏都有羨慕的眼光,但她既然已知鄭恢等人正虛心積慮的刺殺王稟,心裏哪裏敢還有一丁點的洋洋得意?
之前刺客真未必會注意到她,但現在王稟差人送詞作過來,還搞得淮源鎮人人皆知,這踏馬是嫌她命大嗎?
徐心庵送詞作過來,是要將她往火坑裏拉,柳瓊兒怎麼可能會給他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