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舒容坐在院子裏, 腳下臥著金橘,一隻手輕撓著金橘的背部,靜靜望著上方的夜幕。

爆竹聲陣陣,村裏的大人小孩在高聲喧叫, 顯得分外熱鬧。

她卻沒有加入進去, 一起熱鬧的念頭。望著漫天的星子,每一粒都是那麽小, 誰也不起眼。就如她在這個世界上, 隻是一粒塵埃。

但她這粒塵埃,卻有著不屬於塵埃的煩惱。過了這個年, 她便二十有八了。這個歲數,若是兒女雙全, 自是沒什麽煩惱。可是……

她心裏空落落的, 荒茫茫的,隻覺自己猶如水中浮萍,紮不下根。

怎麽這麽難呢?不論是找個好人家, 還是向弟弟、寶音開口說不想嫁人, 都是那麽難。難到令人煩躁,憂慮,夜不能寐。

過了年, 等回到京城,她再也不瞞著了!

她要向寶音說實話, 求一個結果。這樣的日子, 她過夠了, 是死是活, 她必須求一個準信兒!

顧舒容是這樣打算的。然而, 沒等到回京, 她便得到了準信兒。

過年期間,串門拜年的人極多。二十八歲的老姑婆,在所有人眼裏都是一道奇景兒。

若她生得醜,身有殘疾,嫁不出去,也就罷了。偏她生得不差,還有個當官的弟弟,竟嫁不出去!背地裏嚼她的,當麵關心她的,一張張狀若關切的臉孔,看得顧舒容心煩氣躁,漸漸維持不住得體的客套。

“誰說我家姐姐非得嫁人的?”就在這時,隻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陳寶音站了出來。

聽到這話,顧舒容一怔,抬頭看過去。

屋裏的嬸子阿婆們,也朝陳寶音看過去,不讚同地道:“寶丫兒,你說這話是啥意思?”

難道她不讓顧舒容嫁人?這怎麽能行?

陳寶音道:“我家姐姐這樣好的人品,若是說上合適的人家,我們自然風風光光把她嫁出門。但若是沒有合適的,我家顧亭遠是官老爺,還養不起姐姐了?”

顧舒容下意識挺直脊背,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陳寶音,湧出激動之色。

隻聽其他人道:“寶丫兒,你這話就說差了。”

“怎麽找不著合適的?肯找,總能找到。”

“要求低些,大把的人家等著小容挑。”

“你自己嫁了如意郎君,怎麽不盼大姑姐好呢?居然還要人做一輩子老姑婆,這是什麽話!”

一群人圍著陳寶音,教訓起來。

顧舒容頓時急了,但她沒來得及開口,就聽陳寶音回撅過去了:“老姑婆怎麽了?我們家管得起飯,嫁不嫁人不都得吃飯?吃顧家飯跟吃別人家飯,哪不一樣?”

這可太不一樣了!

嬸子阿婆們都激動起來了,紛紛指責道:“有男人疼,跟沒男人疼,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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