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頭轟然熱鬧起來,有人喊道:“迎親的來了!”

“新郎官來了!”

鞭炮聲劈裏啪啦的響起來,好似平地炸雷,將陳寶音猛地驚醒。她忽然心慌起來,就像剛剛知道,自己要嫁人了!

可是沒有人在她身邊安慰,都跑出去了,招呼客人,忙碌婚禮。

鑼鼓聲喜氣洋洋,孩童在窗下跑過,熱鬧得不得了,每個動靜都在提醒陳寶音,她要嫁人了,就在今日。

顧亭遠帶著迎親隊伍,抵達籬笆院落前。

進門時,按照規矩,被“刁難”了一番。不過,他文采出眾,整個陳家村的人加起來,也難不住他。

屋裏麵,陳寶音依稀聽到他溫潤的聲音:“晚輩必好好對她。”

“終我一生,不敢相負。”

這話說得好聽,引得陣陣喝彩。陳二郎又出了題,考驗他的體格。顧亭遠稍稍狼狽了些,才過了關。

陳大郎進屋,沉默的將妹子背出來,送上花轎。

他是家裏最高大的人,也是脊背最寬闊的人。陳寶音趴在他背上,雖然跟大哥不算太相熟,但此刻卻格外不舍。

杜金花早就哭得站不住,被錢碧荷扶著,隱忍著喊“寶丫兒”“寶丫兒”。

錢碧荷一手扶著婆婆,一手蘸眼角,也很舍不得小姑子出嫁。

隻有孫五娘,臉上不見多少難過,隻掛著少許傷感。仔細看,眼角眉梢還透著歡喜——為啥不歡喜呀?她妹子嫁人了,嫁的是個好人呢,以後就會過上好日子,就像她跟陳二郎一樣,過得美著呢,她替妹子高興!

“若是他對你不好,你回家來。”上花轎之際,陳寶音聽到大哥說:“大哥教訓他!”

就算以後顧亭遠出息了,當了大官,但那也是他妹夫。他一個大舅哥,教訓教訓姑爺,有什麽的?天經地義的事!

“嗯。”陳寶音眼眶酸熱。

轎簾掀開,她坐進去,隔著紅色蓋頭,最後看了一眼。滿地的炮仗皮,一雙雙鞋子,一角籬笆院牆。

隻是沒見到杜金花,她看了幾眼,都沒有找到杜金花的身影。滿是遺憾的,轎簾落下來,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隨著一聲“起轎”,身下顛簸起來,陳寶音無比清楚地意識到,她要離開家了。

又一次,她要離開家了。而這一次,她在家裏隻待了一年半,就要去往新的家。

滴答,眼淚掉落在喜服上,暈染開一片。

鑼鼓聲敲得震天響,好似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可陳寶音隻覺得委屈,忽然後悔了,不想嫁了。

為什麽要嫁人?她想娘。

但轎子搖搖晃晃的,始終向前行。成親這樣的大事,自然不能在村北的茅草屋裏舉行,顧亭遠前些日子就回到鎮上,把清水巷的院子收拾一番,布置成喜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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