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曲喜笑顏顏地來,臉色冷倦地走。

家仆瞧他臉色不好,便勸道:“大爺別不高興。不管怎樣,陳家收了咱的禮。收了,就是好事。”

比不收強,不收才是一點兒希望都瞧不見呢。

趙文曲沒說話,臉上倦色更濃。

寒風吹在臉上,刀割一樣,想著陳寶音的做法,他心中潮汐起伏,難以平靜。

之前的筆墨紙硯,後來的爐子,今日的年禮,不管是哪一樣,她皆沒有自留,而是造福村裏。

她小小年紀,比他當年還要小,卻如此高潔大方。襯得他,簡直一無是處。

想起這些年的所作所為,趙文曲心中羞慚。虛度光陰,荒廢人生,八個字出現在他腦海中。抄書抄多了,他暗暗苦笑。

趙文曲來過的插曲,很快平息下來。

過年,到處都是歡快和活潑的氣息。孩子們呼朋引伴,跑來跑去,隨意淘氣,也不會挨揍。

到處都是喜氣洋洋,人人之間的隔閡仿佛都淡去了,從前見麵要白眼罵架的,這時也隻裝作看不見,相安無事地過去了。

人人兜裏都會裝一把瓜子,來回串門。陳寶音也被顧舒容邀去說話,坐在點了爐子的暖融融的茅草屋內,看著顧舒容教蘭蘭刺繡。

過了個年,她便十六歲了,是大姑娘了。杜金花不許她單獨往顧家來,讓蘭蘭跟著她。

蘭蘭今年八歲了,穿著錢碧荷給她新做的襖子,頭上別著絨花,臉兒紅撲撲的,眼睛晶亮,看上去很有些小小少女的模樣了。

顧舒容一手刺繡功夫,村裏都知道,若能讓蘭蘭學上一星半點兒,真是再好不過了。而顧舒容不是小氣的人,她十分大方,不管誰來跟她討教繡功,都會教上一教。

有蘭蘭在,顧舒容當然不好提弟弟,隻說著閑話:“我跟阿遠到鎮上拜年,得知王員外家的小姐終於定了親,也是個讀書人,文采沒有李舟那麽好,聽王老太太的意思,也沒有李舟一表人才。不過,人是個好人,再老實不過了……”

經過李舟的事,王員外對女婿人選那叫一個謹慎,打聽了又打聽,終於確保對方是個老實人,給閨女定了下來。

陳寶音道:“老實人在官場上有點難。”

顧舒容繡花的動作頓了頓,眼底劃過一抹歎息,輕聲道:“甘蔗哪有兩頭甜呢?”

王員外既要讀書人做女婿,又要對方是個好人,還要對方官運亨通,那就得瞧瞧祖墳,是不是冒著青煙呢?

但她緊接著又想,倒也不是沒有很好的人,她家阿遠就是個老實人,學問也不錯。可誰讓王員外一開始隻瞧著李舟,沒瞧上阿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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