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五娘一時還沒想明白,待錢碧荷使了個眼色,她忽然睜大眼睛,恍然大悟道:“哎喲!”一拍大腿,“顧兄弟夠意思啊!”

陳寶音垂著頭,輕哂一聲,沒說什麽。

那人,可會揣摩人的心意呢。

快過年了,家裏要準備過年吃的饅頭,包子,丸子。孫五娘從來不幹活,上手也是麻煩,就沒讓她做,杜金花和錢碧荷一個擀麵皮,一個包包子。

杜金花擀麵皮,這會兒低著頭,一聲也沒吭。孫五娘瞅一眼,忽然笑道:“娘,你是滿意呢,還是不滿意?”

顧兄弟這麽好的人,婆婆也不露個笑臉兒,真端得住啊!

杜金花抬眼,沒好氣地道:“閑著沒事做?喂雞去!”

孫五娘拍拍手,利落地下床:“好嘞!”

不就是喂雞嘛?多輕省的活兒。

杜金花重新低頭,擀麵皮。嘴角抿著,瞧著不大快活。在她對麵的錢碧荷,抬眼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沒敢吱聲。

婆婆這會兒不高興呢。錢碧荷往旁邊看了一眼,心中暗道,不像是因為寶丫兒。那是為什麽呢?

杜金花的心神已經飛遠了,但做了幾十年家務的手,卻精準地擀著麵皮,一絲兒錯誤都沒有。

她現在想什麽呢?她想起了琳琅。從前過年這會兒,都是琳琅領著孩子們玩,玩一會兒,她怕她累著,就叫進屋裏來坐著,給她衝紅糖水喝,讓她嗑瓜子。

想起這些,那孩子笑吟吟的模樣就印在腦海中,讓杜金花心裏一陣難受。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在京城過得好不?

那是她的家,應該過得不差吧?可是,想到寶丫兒回來那日,作威作福的王嬤嬤,杜金花就覺得侯府是個水潭,在那裏可不好過日子。

跟杜金花擔心的不同,徐琳琅在侯府的日子過得不錯。

她是真千金,侯夫人肚子裏爬出來的,又在鄉下受了十幾年的苦,侯夫人憐惜她,從不讓人怠慢她。而她自己,也跟陳寶音的性子不同,她謙遜謹慎,伶俐圓滑,上上下下都處得極好。沒人說她壞話,也沒人給她使絆子。

隻不過,徐琳琅也想起了在陳家的日子。

侯府哪兒都好,就是太無趣了些。在鄉下,她往哪兒一站,都能聽到有趣兒的事。在侯府,人人都端著,好像用一副美麗的殼子套住,言語講究,行止講究。

可徐琳琅知道,沒人真的講究至此,背地裏都會說人是非。但那是背地裏,關上房門,和自己親近的人說。徐琳琅呢?她半路歸來的,沒個親近的人。小丫鬟們不敢在她麵前放肆,大丫鬟是侯夫人撥過來的,更不會和她說什麽。

徐琳琅很寂寞。

而在除夕這晚,她心中失望的無以複加。她和兩個嫂嫂坐在侯夫人身邊,聽兩個嫂嫂說著漂亮和氣話兒,偶爾帶根刺,但是不等這根刺紮到人就收回去了。過年麽,講究和氣團圓,誰也不想觸黴頭,更不想在侯夫人麵前惹事。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