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下次不這麽大膽了。”她討好地道。

杜金花是生氣她大膽嗎?與其說生氣,不如說害怕。大膽的孩子, 一向能惹事, 就像陳二郎,小的時候饞了,大冬天的跑冰麵上去鑿魚, 差點就掉下去了啊!被村裏一個叔伯瞧見,拎著衣領給提溜回來了。

那一次, 杜金花給他一頓好打, 打得陳二郎在床上趴了好幾天, 後來就再也不敢了。可, 寶丫兒呢?杜金花就沒見過這麽大膽的孩子, 她也不知道怎麽管。

“娘”見杜金花不說話, 陳寶音就又往她身上貼了貼,“你跟我說句話好嗎?你不跟我說話,我害怕。”

杜金花“哼”了一聲,道:“你還有害怕的事?”

怎麽能沒有呢?陳寶音抱緊娘,臉埋在她胳膊上,悶悶地道:“我怕娘不理我。”

這不是撒嬌,她真的很害怕杜金花不理她。許是天生的,她從來膽子很大,連趙家尋她麻煩,都不怎麽害怕——怕什麽?大不了嫁過去,趙文曲指定死在她前頭,到時她坐擁數百畝良田,日子過得照樣美。

但是她很害怕杜金花不理她,不喜歡她,甚至不要她了。她現在有時候會做夢,夢到自己被侯府趕出來,但是家裏不喜歡她,她格格不入,日子彷徨又孤冷。

“娘”她聲音帶了哭腔,“我錯啦。”

杜金花聽到她哭了,終於狠不下心了,回過身道:“你錯了?你知道自己錯了?我看你根本就不知道。”

陳寶音抬頭,眼巴巴地看著她。

屋裏的油燈沒吹,昏黃的光線照出臉兒白白的女孩兒,那雙黑白分明又閃動水光的眼睛,又可憐又可愛。

“你膽子太大了!”杜金花想給她一巴掌,最終隻是輕輕拍在了被子上,“你怎麽能膽子這麽大?你貪那一百畝地幹什麽?是家裏短你吃喝了?還是你嫌棄咱家窮——”

後麵的話,她不想說,也說不出來了,因為閨女兩隻手都捂在她嘴上,還嘩嘩掉起眼淚,嗚嗚地哭起來。

杜金花說不下去了,抓開她兩隻手,訓道:“哭什麽哭。”一邊說著,一邊拿袖子給她擦眼淚。

陳寶音直接撲她身上,臉埋她肩窩裏了:“娘!嗚嗚嗚!”

“我隻是想讓娘過得好一點。”

“姓趙的老太婆真可恨,居然要你吃罰酒。她憑啥?”

“我娘心善又好看,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太太,我要娘也做地主老太太,過得比她好。”

這孩子!這孩子!杜金花隻覺一股糖水兒流到心裏去了,怎會有這麽招人疼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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