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人問道:“寶丫兒,你都十五了,你沒說過親嗎?”

這句話似乎含有說不明的力量,出口的一瞬間,四周忽然寂靜下來,就連水波都不湧動了,風也停駐在樹梢上,靜悄悄的,一絲聲音也無。

陳寶音緩緩抬頭,婦人們充滿好奇地看著她,臉上有同情,有憐憫,有掩藏得很好的看熱鬧。

她垂下頭,看著水麵上的倒影。

微微出神。

她十五歲了,怎麽可能沒說親呢?府上的姑娘,十二三歲的時候,就訂下人家了。

“沒有。”她緩緩撥動手指,將倒影攪碎。

聽了她的回答,婦人們都不相信:“怎麽可能呢?”

“你不是騙咱們吧?”

“難道那時候,侯爺就發現你不是親生的?”

自然不是。陳寶音想到過去,養母自然也是給她操心過的。她到底是嫡出小姐,養母又不是不喜歡她,隻是沒精力應付她的粘人而已。婚姻大事,怎麽可能不管她?

“被我攪黃了。”她微微啟唇,無聲地道。

第18章 故人

侯夫人給她說過兩門親事,都被她攪黃了。氣得頭痛,還是得管她。但那會兒陳寶音的名聲已經不大好,合適的人家相不中她了。

因為這個,侯夫人把她一通罵,還差點上手打她:“我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在鄉間農婦們看來,侯夫人高高在上,要什麽有什麽,無所不能。但在王侯權貴的圈子裏,她也隻是其中一員,並不是人人都捧著她,也要費心維護口碑、顏麵。

像陳寶音,正要說第一門親,就逮著人家嫡親的妹子欺負,被人家妹子恨上,死活不要這個嫂子,這門親事便沒成。

後來,侯夫人給她說第二門親,剛起了個頭,她便在外說自己不喜歡菊花,說菊花醜,小氣,怪怪的,把對方公子氣得不行,怎樣也不肯應這門親。

丟臉的人並不單單是陳寶音自己,侯夫人也跟著沒麵子,紅著眼睛罵她:“你瘋了不成?你究竟要怎樣?”

陳寶音想怎樣?她也不知道要怎樣。

她那會兒還小,十一二歲,十二三歲,很多事情不懂。隻知道父親有五個妾,哥哥們也有兩三個,除此之外通房好幾個。他們在外辦差,聽戲,喝酒,逛棋社,逛茶室。女人們就在家裏鬥心眼,說句話也綿裏藏針,一天轉好多個心眼子,想見他們一麵,跟他們說說話,得些親近。

侯夫人不屑玩這些,但她年輕的時候,也為此摔過杯子,砸過首飾,掉過眼淚。陳寶音記得,記得很清楚,那會兒還年輕的母親,紅著眼眶,眼睛裏有激烈的東西閃動,最終歸於沉沉寂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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