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金來精神了些,點點頭:“我記住了,姑。”
廚房裏,蘭蘭跑到灶邊,把手裏攥著的飴糖遞出去,細聲細氣地道:“娘,吃糖。”
錢碧荷看了一眼,推回去:“自己吃。”
蘭蘭有點失望,把糖塞進嘴巴裏,甜甜的滋味兒在舌尖流淌開,她嘴巴甜甜的,心裏卻有一絲苦。
如果她是男孩就好了。她讀書識字,以後也能考功名、當大官。娘想吃肉就吃肉,想吃糖就吃糖。
飯菜做好了,燉了一鍋白菜,一人一個窩頭。頓頓吃半個,一家人身子都熬壞了。
陳寶音吃的是麵餅,杜金花從鎮上買的,隻給她一個人。
“我話放在這裏,誰的嘴都能虧著,寶丫兒的嘴不能虧著!”杜金花坦坦蕩蕩地偏心,“誰看不過眼,站出來,讓他教金來識字!”
大家能說啥?啥也不說。
“寶丫兒真是好命。”孫五娘笑嘻嘻道,“從前沒吃過苦,來到咱們家,也不吃一絲兒苦頭。”
杜金花的臉沉下來:“怎?這還不叫吃苦?從前寶丫兒錦衣玉食,啥沒吃過,啥沒穿過?到咱家,吃個白麵餅,就是不吃苦?”
她寶丫兒吃的苦,都在暗處呢!這些人,沒一個生了眼睛的!
孫五娘嗬嗬一笑,不說話了。
啃著窩頭,不時覷過去,想看看小姑子好不好意思,上有爹娘下有侄子侄女,她的白麵餅能吃得下去?
陳寶音吃得下去。
她撕下一塊,喂到杜金花嘴邊,杜金花不吃,她撒嬌道:“娘,吃嘛。你不吃,我也不吃。”
杜金花拿她沒辦法,吃了一口,心裏又酸又漲,既感動又心疼。這孩子,心太實在了,誰對她好,她一定好回來。
陳有福看了一眼,沒吱聲。他已經習慣了,閨女隻孝敬她娘。
給杜金花吃過,陳寶音就心安理得地吃起來。一口餅,一口菜。
少油少鹽的燉白菜,那滋味兒,陳寶音不敢細嚼,囫圇就咽下去。
“讀書真的太貴了!”陳二郎嚐出今天的菜放鹽放少了,但沒抱怨錢碧荷,他曉得的,不是大嫂失手,而是省鹽呢,他說回鎮上的事,“筆墨紙硯,一套就要幾百文!夥計說,可以給抹去零頭。零頭才幾個錢?”
最便宜的一套,六百六十六文。抹去零頭,是六百六十文。那也太貴了!
“要不然,就給寶丫兒買一套,讓寶丫兒默了!”他大口吃著菜。
一本《千字文》是四百五十文。買一本書,不如買一套筆墨紙硯,讓寶丫兒寫。寫完《千字文》,還能寫別的,比如《三字經》《百家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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