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養過孩子的,她知道一個當娘的是什麽心腸。可是,那位呢?跟她一樣女兒被調換的夫人,她的心腸這樣冷!

呸!杜金花狠狠唾道,侯府不把她女兒放心上,她還說侯府不配養她女兒呢!

“不拿就不拿!”杜金花用力抖了一下床單,在空氣中發出啪的響聲,“不拿的好!咱雖窮,但也有骨氣!不眼饞人家的東西!”

她緊繃著臉,從箱籠底下拿出一卷簾子,隔開兩張床。從前琳琅睡時,姑娘家大了,哪怕是跟爹娘呢,也隔開一道。後來琳琅走了,金來、銀來睡著,老兩口就把簾子撤了,方便照看孫子。

她人還年輕,才四十出頭,幹活麻利得很,陳寶音就沒有幫忙——她也不會,這些事情她沒做過,伸手也是添亂。

“你比琳琅豐腴些。”鋪好床,搭好簾子,杜金花回過頭打量自己女兒,“琳琅的衣裳,你恐怕穿不上。娘明日去鎮上扯布,給你做兩身新的!”

陳家不富裕,不是誰都能混上新衣裳穿,隻有琳琅作為杜金花的心尖尖,每年到了年底會給她做一身新衣裳。其次就是二兒媳孫五娘,她娘家開肉鋪的,很有些油水,家裏又疼閨女,會貼補一些,兩人是家裏唯二能穿上新衣裳的。

琳琅走時,杜金花拿出二兩銀子給她傍身,家裏還剩下七兩四百多文。做一身衣裳,怎麽也要一百文了。杜金花舍不得慢待寶丫兒,心想得要扯點好看的、細軟的布。她初步估摸著做一身衣裳,得要一百五十文到兩百文,再多了她也肉疼。

“我……豐腴?”陳寶音睜大了眼睛,慢慢低頭,看著自己的身段,不可思議浮上臉龐。怎,怎麽會豐腴?她長這麽大,沒人說她豐腴!

陳寶音的表情快裂開了,“豐腴”兩個字,帶給她的震動僅次於她不是侯府真千金!

慌慌忙忙看自己的手,骨肉勻停,瑩白細嫩,既不會顯瘦,也不會顯肉。然後視線下移,落在腰身上,她穿著剪裁合身的衣裙,能看出腰肢纖細。哪裏豐腴了啊?

她又想到,在侯府時,她的確不是腰最細的姑娘。比如綠姨娘生的三姐,腰肢就比她細很多,一向被府裏的姑娘們羨慕嫉妒著。

“噗嗤!”她慌慌張張的樣子,讓杜金花一下子笑出聲,都是從姑娘那會兒過來的,她當然知道孩子在慌什麽,“不豐腴,你長得正好,琳琅她,她是太瘦了。”

琳琅打小身子骨弱些,吃得也少,杜金花很擔心養不活,因此對她格外疼愛些。此時想著離開身邊半個月的養女,不免掛念湧上心頭。

不想、不念、不提,她連忙轉了話題:“你爹怎麽還在磨鋤頭?跟他說了讓他離遠點,吵死個人!”

陳寶音笑笑,抬起頭道:“不吵,我還覺著新鮮呢。”從前在侯府,哪聽過這樣刺耳的噪音?她那會兒聽見,必定要喊人驅趕的。但現在弄出噪音的是她爹,那這聲音就變得新鮮有趣兒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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