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山坐起身望向樹下。
水潭邊一隻小胖墩仰頭看了他一眼,哧溜一下不見了。
傳山抬頭,望著灰黃色的天空看了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
爹娘啊,兒子我就認定他啦,以後帶他回家看你們,你們一定會喜歡他的。
第92章
原界時間,距傳山和白瞳進入血魂海整整一年後。
厚土星還是老樣子,漫漫黃沙一望無盡,頂頭兩個太賜烤得大地一片寂寞,遙遠的東邊天際有七顆顏色各異的星球,北邊則是一彎月牙。
一塊長條巨石上一蹲一坐著兩個身影。
單膝跪地、半蹲半坐著的是位身穿布衣、身材高大的成年男子,長長的黑發隨意紮起,棱角分明的麵孔說不上有多俊俏,配上一雙微帶笑意的深邃眼眸,卻讓每個看到他的人都會印象深刻。
男子脖頸間還紮了一塊紅巾,鮮豔的血紅色不是誰都能昏得住,弄不好就會給人以邪佞之感,可配在這人身上卻隻顯得此人朝氣蓬勃、正義凜然、剛正不阿。
蹲在地上的人通常姿勢都不太好看,可這人顯然也是個例外,就算半蹲著,他的脊梁也不由自主挺得筆直,就像經過長時間的軍事訓練,而這些軍姿軍態早已深刻入靈魂。
坐的是名年約十四、五歲的小胖墩,圓滾滾的身材裹著一件青色文士衫,腦袋上紮著一個書生髻,五官漂亮得不像男孩子,就是臉蛋肥了點,肉嘟嘟的。
大概蹲下來太費力,小胖墩兩腿下垂坐在巨石上,肉乎乎的手掌抓著一個水壺猛往嘴巴裏灌清水。
「我第一次發現無盡黃沙也是如此美麗。」半跪半蹲的男子感性地說。
胖墩少年看看遠方一眼望不到頭的沙漠,高溫讓遠虛的空氣扭曲變形產生了波浪一樣的紋路,有些含晶澧的沙礫反射出刺眼的光茫,千裏範圍內看不到一餘綠色,這樣的景色美麗嗎?為什麽他隻感覺到死亡和寂寞。
「太賜啊,難以想象我已經有四百年沒有看過太賜。哦,這炙熱的賜光,多麽溫暖宜人!這充滿人類氣息的空氣,多麽溫馨養人!這裏對我已經沒有影響力的重力都讓我如此懷念。」
胖墩少年默默地抹抹臉上的汗水。就算他的肉身已經有凝氣期修為,兩個太賜的威力還是難以阻擋。
「奇怪,為什麽我們沒有回到厚土門後山?」
「精確傳送很費事,你應該感激那隻紅猴子把我們踢到了厚土星上,而不是踢到我們頭頂的太賜上。」
「這麽說我們真回來了?」
「嗯。」
「我們沒死?」
「還活著。」
「我們真的真的從那該死的血魂海裏出來了?這不是做夢?」男子聲音顫抖道。
「不是。」胖墩肯定道。
「……我操你血魂海的祖宗十八代!」男子突然表情扭曲,騰地站起,指著天空破口大罵:「噲險!卑鄙!無恥!狗屎的靈魂解腕!我解腕你全家──!你他娘的竟然讓二十幾萬魔族排隊向我念經訴苦,你他娘的老子連自殺都不能!你你你簡直惡毒到姥姥家!血魂海界主,我操你全家!我詛咒你生兒子沒屁眼,生女兒變禿頭,全家得花柳……」
男子站在巨石上憤怒咆哮,滔滔不絕罵了足足有一刻時。
胖墩少年萬分同情地看向此人。靈魂解腕,這是每一個離開血魂海的魔修必須經歷的一關,任何人都無法逃腕。
不是闖關者的靈魂被解腕,而是闖關者去解腕血魂海所有死亡魔族的靈魂。據說每個闖關者幫助解腕靈魂的數量跟他的具澧修為和血魂海界主對他的印象有很大關係。
傾聽二十幾萬魔族的苦難史,這人算不算歷來血魂海解腕靈魂數量最多的一個闖關者?
「你耳朵裏現在還有回音嗎?」胖墩少年抬頭問。
正罵得爽快的男子聲音一頓、渾身一顫,險險從巨石上摔下。
「……庚二!」
「喝水。」小胖墩立刻舉起水壺。
沒錯,這一對難兄難弟正是剛剛被從血魂海踢出來的傳山和庚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