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就在朝中流傳出平武帝禮賢下士、幾番親自上門,請韋家父子出山輔佐朝政的美聞時,平武帝悠悠哉哉帶著總管太監張大侍人、晃到了這段時間人人聞之變色的天牢。
「葉詹瘋了。」
「哦?」
「關那地方,換誰誰都會瘋。」
「那你說我們把我二哥也送去給葉詹作伴怎麽樣?」
「你還不如殺了他給他一個痛快。」
「好死不如賴活著啊,想當年我就是抱著這個想法,熬到你來解救我。」
「皇甫桀,你現在說什麽好聽的都沒用。」張大侍人也不知想到了什麽,氣得咬牙切齒。
「我錯了,」平武帝誠懇地道:「我發誓下次再也不把你吊在金鑾殿裏亂搞。」正好試試其它宮殿。
張平眼角抽搐。
本來跟在他們身後五步之遙的最前麵的兩位侍衛齊齊一頓步。直接造成了後麵的侍衛又跟平武帝和他的太監總管遠了一米左右。
「也絕不再坐在龍椅上讓你爲我吹簫。」
張平沈默。
離他們約有兩米遠的前兩名侍衛在想要不要再把距離拉遠點?
「好吧,大不了以後上書房的書案也不用了。」
「皇甫桀。」
「在。請問張公公有何吩咐?」
「聽說禮部正在籌措第一次選妃。」
平武帝鎮定地道:「朕正在服喪,要守孝三年。明日朕就昭告天下。」
「三年後呢?」張平冷笑。
「三年後嘛,我那位做尼姑的母親也差不多要去見佛祖了吧。」
「……你還真敢說。」
「有什麽不敢的?張公公,張大侍人,你信不信如果今晚你再把我關門外,明天我就下旨封你爲皇後?」
張平怒瞪他。當今皇帝對著他的太監總管恬不知恥的陰笑。
「你遲早一天會逼我殺了你。」
「你舍得嗎?」
這兩人看來已經忘了那六名可憐侍衛的存在,就在天牢大門外用眼睛展開了搏殺。
「皇上駕到——!」總算有那眼尖的人看到了當朝皇帝。畢竟就算沒見過,但那一身龍袍還有絕對獨一無二的相貌,已經足夠說明來者身份。
皇甫桀挺起胸膛擺開架式,張平退後一步做好侍奴的本分,兩人一前一後在衆人跪迎中走進陰暗的牢房。
從惠王逼宮事敗到現在已經過去一月有餘,皇甫瑾也就這樣被關了三十多天。此時看到一身光鮮氣勢逼人的平武帝出現,也不起身,就那樣坐著。
現在的惠王已經看不出曾經身爲一名王族的風流瀟灑。他看起來就跟天牢中其它囚犯一樣,肮髒、憔悴、衰弱、充滿死亡的氣息。張平看了當今天子一眼,堂堂惠王會變成這副淒慘模樣,不用說肯定是旁邊這位讓人特意關照的結果。
不用打、也不用刑,隻要讓原本高高在上的皇子得到與一般囚人一樣的待遇,幾頓餿飯、幾個耳光、帶有侮辱性質的謾罵、充滿蟲鼠及異臭的牢房,再加上天牢這座充滿黑暗與絕望的空間,這種從天堂落入地獄的落差,要不了多久就能奪走一個人的神采,甚至尊嚴。
「都退下吧。」平武帝對身後擺擺手,侍衛及獄卒得令,無聲退出。
「二哥,你看起來似乎還不錯。」
「托福。」皇甫瑾陰森森地道:「你什麽時候問斬我?」
「嗯……」平武帝負手認真思考了一會兒,「你爲什麽認定朕會殺你?」
皇甫瑾目光不由一跳,緩緩道:「一山不容二虎。」
「哈!」皇甫桀搖搖頭,笑道:「原來二哥是隻老虎,怪不得與皇位無緣。畢竟隻有龍子才能坐得皇位不是嗎?」
皇甫瑾氣得瞳孔收縮,「你不用特地跑來耀武揚威,成王敗寇,本王既然輸了,自也敢承擔這個後果!」
「後果?什麽後果?」
「無非一個死字。醜四,你不要太過分!」
「你想死?既然如此,朕也就隻好成全你了。」皇甫桀無奈地笑笑,回頭對身邊的張平道:「真是,本來看在兄弟一場的分上,想讓他去守皇陵。結果他還非要求死不可。不愧是心高氣傲的二哥啊,士可殺不可辱,高潔得很。」
「你會放過我?」皇甫瑾壓根不信。
「你也可以試試重新招兵買馬,看能不能一圓你的皇帝夢。」皇甫桀一臉無所謂。
皇甫瑾愣了,表情也有點呆滯。畢竟一個以爲自己必死無疑的人,突然聽到不用死了,而且對方還要給他自由時,他不信自己的耳朵也很正常。
惠王不愧爲惠王,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冷笑道:「如今天下已在你掌握之中,你又是父皇親自傳位於你,我這個亂臣賊子就算能出去還能有什麽作爲?」
「嗬嗬,二哥,你在向朕示弱嗎?」皇甫桀那種居高臨下飽含諷刺的笑容真的讓人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