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走!我們現在就去山裏好好練練!」
張平也不管對方臉上的咬牙切齒表示了什麽,聽說他也來了興致,頓時高興得直拍他肩膀,「走走走,我們現在就走!」
輸了拳腳的皇甫桀的臉從當天下午一直黑到第二天上午。
葉詹等了近一個時辰才見到這位一軍統帥。
而抱著一肚子不滿的他在剛看到此人時,心中一凜,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這人就是當年那個懦弱可欺的四皇子?
怎麽可能?!
不過六年未見,他怎麽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二十一歲的皇甫桀身高相當嚇人,人說八尺大漢,他卻有近九尺高。高大的骨架上偏偏還覆有一層緊密勻稱的肌肉,看上去就極有壓迫感。
身材就已讓人不安,再加上那張越發有魄力的臉。
是的,這是一張極具魄力的臉孔。
原本高聳的眉骨、深邃的眼眶,如今看來卻使整張臉型如刀削斧鑿一般。再加上那以眉心爲原點劃至兩頰的人字形血紅胎記,這張臉已無法讓人去分辨是醜還是美。那是一種魔性。難怪匈奴會稱他爲「魔帥」,確實當之無愧。
男人周身泛溢出一種氣勢,一種……葉詹心中微微一寒,那是屬於至尊王者的氣勢!
不行,我要立刻傳遞消息給惠王。天!他們都忽略了,他們和太子都忽略了!在雁門關,他們還有一個絕對不可忽視的敵手。而這敵手還掌握了二十萬的大軍。
葉詹感到一陣昏眩,他們忽視這個人多久了?想到竟然還是他們推薦此人做了一軍統帥,天,他們到底幹了什麽蠢事?
「葉詹?」皇甫桀挑了挑眼皮。
「是。葉詹見過大帥。」葉詹被他的無禮激怒,卻硬是按捺下來,持禮相見。
「你是武官?」皇甫桀眼中似有鄙視。
「是。」葉詹咬牙回稟。這個當年看到他們就發抖的黃口小兒,如今卻如此不把他放在眼中。惠王和他還希望能暗中操控他,這有可能嗎?
皇甫桀動了動手指,「既然如此,周將軍,那就麻煩你陪這位葉大人過過手腳吧。哦,對了,人家金枝玉葉,可別傷了人家。到時候我可不好向我二哥交代。」
底下數位將領發出一陣笑聲,周湛江領命,向葉詹抱拳請教。
葉詹忍怒,努力擠出一個笑臉。
哼,這人雖然氣勢可怕,可也不過爾爾之輩。作爲一軍統帥卻對下屬如此輕慢,又怎能得人心?
他那氣勢大概也隻是因爲身材的緣故,我不相信一個人可以變這麽厲害。他一定有不少弱點,很好,我會一點點找出來。我絕不會讓你這樣的人成爲王爺的對手!
「大帥,葉大人一路急行,想必已經困乏不堪。屬下看還是先帶葉大人去休息一番較好,晚上還有接風宴。和衆將領過招聯絡感情以後有的是機會,您看呢?」
葉詹把目光投到說話的人身上,隻見這爲他說話的人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笑起來眼角彎彎一臉祥和。葉詹對此人頓生好感。
皇甫桀臉上的不滿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但他似乎對此人有些顧忌,雖不滿卻未表明,冷哼一聲起身就走了。
葉詹心中惱火,卻隻能彎腰相送。
那爲他說話的人走過來對他和藹地笑道:「在下風芷,字雨山。」
「瘋……葉詹見過風大人。」葉詹趕緊收回驚訝的目光回禮道。
「嗬嗬,沒事,很多人都會弄錯我的名字。剛才大帥的態度還請葉大人莫怪。大帥這段時間積累得多了,看誰都不順眼,你別太放在心上。」
葉詹還未明白什麽意思,聽到這話的幾位將領一起吃吃笑了起來。
皇甫桀和他身邊那名侍人張平的事,大家都隱隱約約猜到一點。不過這裏是軍隊,女人少,男人之間發生些什麽也不稀奇,隻要不擡到明麵上什麽都好說。
大家笑的是張平明明是侍候他們統帥的閹人,可他們統帥卻很是把他當個寶看。平時對他也不像對一個侍奴的樣子,有時甚至會當著他們麵突然來一句:昨晚又被踢下床了。
而皇甫桀作爲一軍統帥在他們眼裏看來無疑是非常優秀的。這位四皇子性格並不死板,也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十分珍惜屬下,經常和他們混成一堆,有時開起玩笑來也葷腥不忌。葉詹來之前他就跟衆人打過招呼,說他跟葉詹有仇。
衆位將領自然幫親不幫理,合著他們的統帥一起欺負新人。
葉詹不知其中門道,自然被皇甫桀表現出的表象所騙,一心一意開始收集皇甫桀的所謂弱點和錯處。
三月初十,他的接風宴上,甯王失態。在他贏了周湛江後竟然讓陶、薛兩名將軍連手對付他。而陶、薛兩名將軍礙於淫威,不得不與他動手,導致他之後在床上躺了半月之久。
三月二十四,探得太守李登欲把女兒嫁給甯王。擔心此爲太子想要籠絡甯王。
三月二十五,探得甯王與他身邊侍奴依然有染。
四月初八,甯王找到他一處錯處,命人打了他三十軍棍。
四月十五,探得甯王在軍中竟然極得人心。需小心之。
四月二十,與匈奴開戰,甯王把他派作前鋒。他因身體有傷,差點死在匈奴大將錘下,卻被甯王救下。
五月初十,甯王拒絕李登之女,李登不愉。可利用之。
總結:此人不好暗中操控,計劃需變,等待指示。
皇甫桀看著手中布條,吃吃笑個不停。
「別笑了,有那麽好笑嗎?」
張平歎氣,他爲了截下葉詹傳遞的消息,跟蹤了葉詹足足兩個月。看到他在聯絡地點放下消息後,把原本取出照抄了一份,又把原本放了回去。
「王爺,您看怎麽辦?要截?要改?還是聽之任之?」
皇甫桀彈彈布條,答得言不對題:「我說你上次怎麽那麽別扭呢,原來有耗子聽牆角。嘿嘿。」
張平一瞪眼,「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皇甫桀當沒聽到這句抱怨,對張平招招手。
「你看到上麵寫的沒有?我已經拒絕李登的提議了。你看,我爲了你,把籠絡多年的一個大人物給得罪了,你說你要怎麽賠我?」皇甫桀說著就去拉張平的衣袖。
張平把袖子一把扯回來,粗魯地道:「關我屁事!李登對你來說已經沒有多少利用價值,他現在就是一個架空的太守,你要想他死,他隨時都能喪命,還讓人半點不起疑。看不上人家女兒就別拿我當回事說。」
「怎麽不關你屁事呢?我看不上人家漂漂亮亮的大閨女,還不是因爲你這個屁股。」無恥的男人淫笑著伸手就去抓。
張平一下閃出十尺遠。
皇甫桀撲了空,不滿地哼唧了兩聲:「你武功已經夠高了,以後不準你再練。」
張平鄙視他,「自己練的不勤快,就不要怨人家武功高。」
「這能怪我?」皇甫桀忿忿不平,「我身爲一軍統帥得做多少事情?當然沒有你練功的時間多。而且你不是自稱練武的天才嗎?我一個普通人哪能跟你這個武學天才比!」
張平想了想,點點頭,「也是。你雖然練武天資也不錯,但跟我比確實還差了一點。」
皇甫桀簡直想把這人抓過來,按在膝蓋上剝了他的褲子狠狠打他的屁股。
顯然他毒辣的眼光非常明顯地說明了這一點,張平又往後退了兩步。
「你到底打算怎麽做?瘋子告訴我說,你明明有能力在今年初打退匈奴甚至逼他們上貢。爲什麽你到現在還沒做任何相應的戰略部署?」
皇甫桀勾勾手指,「你過來乖乖坐我腿上,我就告訴你。」
「看你也不急,想必那些傳回去的消息對你來說也無關痛癢。那麽我就回去休息了。您也早點睡。」
一個睡字落地,張平已經一陣風似的溜得無影無蹤。
氣得慢了一步沒抓到他的皇甫桀罵了一句很難聽的粗話。
惠王皇甫瑾傳信給葉詹,命他盡力籠絡甯王。
就在此時,皇甫桀突然命大軍對匈奴發出猛烈攻擊。一方,張平和他的軍師風雨山卻離開了他身邊,不知去向。
禎勝二十六年夏末,月氏王與厥頓突然決裂。皇甫桀趁厥頓陣勢不穩,一舉追擊,陣上射殺厥頓,把匈奴逼退至陰山後。
厥頓因無後人,匈奴各族首領爲爭單於之位亂成一團。
皇甫桀卻在此時對月氏國發動攻擊,以幫助匈奴侵我大亞爲借口,把勢單力薄的月氏滅國。
後皇甫桀對呼延丹伸出援手,呼延丹借大亞兵力收複大半族人,自立爲單於,並表示在他有生之年願意年年上貢大亞,甘爲附臣。
至此,大亞軍隊大獲全勝。
皇甫桀射殺厥頓、滅月氏、助呼延,前後時間不過七個月。葉詹作爲陶正剛副手,日日忙於布戰,根本沒有機會籠絡甯王。就連他想籠絡他的上司也未成功。
陶正剛是個軟硬不吃的主,他連皇子都不放在眼裏,何況一個小小的葉詹。葉詹有功,他獎。葉詹有過,他立刻讓人上軍棍,沒有絲毫客氣可言。
而葉詹傳出的消息,之後全部被截卻不知。等陶正剛握著那些消息出現在他麵前,指控他泄露軍機、通敵叛國時,葉詹呆了。
禎勝二十七年暮春,皇甫桀接到勝帝詔令要求他立刻班師回朝。
皇甫桀腿翹在案上,盯著案上的聖旨也不知在想什麽。
張平看他神色中透出一絲狠戾,突然開口道:「甯作太平狗,不作亂世人。我可不想我那一大家子流離失所。再說到時內憂外患,敵人和敵人變成朋友,我們隻有被人追著打的分。以後的對策我們之前也商討過很多次,計劃都製定了,臨時改主意可不是好兆頭。」
皇甫桀斜眼看他。
張平鎮定地道:「我知道你很厲害,但兵不刃血才叫真正的厲害。你……行嗎?」
「張平。」
「幹嗎?」
「你要是再敢往後退一步,我就當著全軍的麵把你綁在旗杆上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