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是第一次放孔明燈。」韋如夏拿著馬克筆,在孔明燈上寫著自己的願望。她寫著的時候,看了一眼旁邊的駱瑭。駱瑭也在孔明燈上寫著,見她看過去,他伸手遮擋了一下。
在這一遮一擋間,韋如夏看到路燈下少年微紅的臉。
她心下一動,腦子有些發熱,讓她生起了一股衝動。而這股衝動,很快就被河邊的微風又壓了下去。
「放吧。」韋如夏拿著火柴,將孔明燈點亮了。
雖然是地鐵口買的,質量倒是挺過硬的。燈點亮之後,孔明燈很快起飛,韋如夏笑起來,說道:「鬆手啦。」
旁邊駱瑭將手一鬆,孔明燈徐徐飛上了天空。孔明燈燈光閃爍,像是把漆黑的夜空都點亮了。周圍散步的人群,視綫不自覺得也飄到了孔明燈上。
「你許的什麽願?」韋如夏靠在河岸的護欄上,回頭看著駱瑭問道。
剛剛還不讓她看到的駱瑭,在孔明燈飛遠後,倒願意告訴她他的願望了。他回頭對上她的視綫,說:「永遠和你在一起。」
這是駱瑭對她最直白的告白,簡簡單單一句話,讓人心動不已。
韋如夏笑容微收,她沒再看他,扭頭看著夜空中漸漸飄遠的孔明燈,笑道:「我許願你永遠快快樂樂。」
說完以後,韋如夏眉心微蹙,咬住了下唇。
「那我們的願望是一樣的。」韋如夏隱在黑影中,駱瑭幷沒有看到她的表情。
「嗯?」韋如夏虛虛一笑,問了一句,「怎麽說?」
駱瑭回過頭,看著韋如夏,眸光清澈透亮。
「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就永遠快樂。」
韋如夏呼吸了一下,周遭的涼氣像是冰刀一樣割著她的喉嚨,讓她說不出話來,而就算如此,她做的決定還是要和駱瑭說。
「駱瑭……」韋如夏叫了他一聲,叫完他的名字,似乎就用完了她所有的力氣。韋如夏沉了沉心,她抬頭看著駱瑭說道:「我不能永遠和你在一起,我明天下午就要坐飛機去英國了。」
晚風吹著樹葉簌簌作響,路燈下的安河被吹起滾滾波紋,像是駱瑭一下被揉皺的心。剛才的一切仿佛是在做夢,駱瑭望著韋如夏,平靜地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少年的平靜讓韋如夏呼吸一滯,她像是擱淺的魚一樣,半晌後腦子才轉過彎兒來,她言簡意賅地說道。
「我爸這半年不是在巡演,他得了重病,一直在國外保守治療。林阿姨說他要繼續拖下去,很可能右邊身體全部萎縮癱瘓。他要馬上做手術,做完手術後要在國外複健。複健時間至少十年,而且十年後未必會痊愈……我要去陪他。」
十年時間不短,更重要的是十年後未必會痊愈,她去英國,基本上是和父親在英國定居。她不會讓駱瑭等她,更不會讓駱瑭去陪她。今年在他奶奶家過春節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說過了,駱瑭可以出國讀書,但不能定居國外。他們駱家的根在安城,父母雙親和祖父母都在安城,駱瑭是獨生子,他也不可能去陪她。
她要去國外陪著母親和奶奶叮囑她要照顧好的父親,而他則要在國內陪著他的家人。異國戀的未來很渺茫,他們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此時長痛不如短痛,必須快刀斬亂麻。
韋如夏很自私,她淩晨和父親通電話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決定,然而她還是在和駱瑭過完了自己的生日後才告訴他。她想要和駱瑭過完自己的十八歲生日,想永遠記住這個給了她所有的少年。
直到韋如夏說完這些,駱瑭才漸漸地信了。她還是她,說的話簡單易懂,事情發生後她就考慮了所有的情況,然後幹脆果決地做好決定,甚至沒有給他任何挽留的機會。
駱瑭想起了第一次見韋如夏的時候,她的眼睛裏帶著看透所有幷且接受所有的淡然。韋如夏很果決,她向來拎得清,知道她想要什麽,知道該放棄什麽。
「你拋棄了我。」駱瑭覺得認識韋如夏就像是做了一場夢,現在韋如夏將這場夢給打碎了,他醒了,韋如夏走了。
少年的眼神緊緊鎖定著她,韋如夏的心像是被劃了一刀,她搖頭道:「不是的,駱瑭你很好,人人都喜歡你,沒有人會拋棄你。」
「除了你。」駱瑭說。
三個字,像是一記悶拳打在了她的胸口,韋如夏回答不上來了。
駱瑭看著韋如夏,他的眼睛裏洶湧著韋如夏從未見過的情緒,少年聲音陰鬱,像是暴風雨前的海麵。
「但我寧願被全世界拋棄,隻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