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天陽嗤笑一聲:“這麼雜,能成什麼氣候?”
青年也隻是好脾氣地笑笑。眼前的老者手心有貫穿傷,腹中同樣有一左一右兩處穿透的劍傷,他在“地盡頭”入口外碰上這老人時,以為自己踩到了屍體。即便救人,他也不能隨意將外來人帶入“地盡頭”。把這奄奄一息的老人安置在密林中,青年每天都送來水和食物,陪他說話解悶。
曲天陽逃離苦煉門之後,毫不猶豫選擇了“地盡頭”作為自己的落腳點。他知道這是苦煉門人輕易不會踏足的地方,而他如今重傷,也絕無翻越山壁、進入“地盡頭”的能力。選擇這兒,隻是為了找一個安靜穩妥的地方,自己療傷。
但他竟遇上了一個傻子般的青年,說什麼曾被江湖人救過,從此立誓絕不會見死不救。
有青年帶來的肉和飯食,曲天陽力氣恢複得很快。手上和腰上的傷口也正在逐漸愈合,他還需要一個借口和理由,進入“地盡頭”。
“你武功稀鬆平常,平時怎麼進出‘地盡頭’?”曲天陽問。
“我的朋友會帶著我。”青年仔細察看曲天陽身上傷口,“老前輩,你這傷好得真快。”
曲天陽不語。隻有他知道,□□上的傷損還容易處理,然而內息直至今日仍舊不穩,他根本無法自如地活動手腳。
“讓你的朋友也把我帶進去吧。”曲天陽誠懇地說,“我千裏迢迢,從大瑀來這兒,就是為了在‘地盡頭’隱居,當一個不問世事的閑人,了此殘生。可歎啊,半途中遇上強敵,我竟變成這樣……”
他聲音哽咽:“哪怕是死,我也隻想死在‘地盡頭’。說來你或許不信,‘地盡頭’裏還有我的老友,多年他們因彌陀山采礦之事與苦煉門生矛盾,慘死在苦煉門手中。我得到消息已是兩年之後,幾乎把眼睛哭瞎,他們可都是我的……”
他滔滔不絕,又哭又歎。青年聽得茫然,似乎不太懂江湖幫派的恩怨糾葛,但始終耐心地傾聽。
曲天陽越說越焦躁,正苦惱怎麼打動著榆木腦袋的年輕人,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嘈雜之聲。
他一個激靈:自己耳力竟變得如此遲鈍!才回頭,便見到草叢中探出一個牛頭。
緊接著,一位騎牛的少年人從身後的密林中走出。
“阿青,你在做什麼?”少年跟曲天陽麵前的青年人打招呼。
曲天陽打量那騎牛的少年:粗布衣服,襤褸髒汙,一張臉更是看不出絲毫練武之人的伶俐沉穩,活脫脫便是個在地裏賣苦力氣的農人。
那牛老得睫毛都白了,眼睛盯著曲天陽,慢吞吞反芻。牛身上掛著兩隻死兔子,還有兩把缺口的斧子。
那名為“阿青”的青年與少年說了一會兒話,少年探頭問:“老頭,你是江湖上什麼人啊?”
曲天陽不滿他的態度,端起長輩的架子。
“俺認識很多江湖人哩,都是幫派裏的大人物,鐵劍雙姝、斜陽幫、萬水集……”少年人一口氣報了一堆曲天陽從未聽過的幫派,“我還跟浩……”
阿青擺擺手,示意他停口:“他是大人物,肯定不能隨便把名頭告訴我們。”
少年恍然大悟,一拍牛頭:“老頭,那俺先介紹自己。俺是一牛派掌門人。”
曲天陽:“……”
他狐疑目光打量少年,問阿青:“你那能帶我們進入‘地盡頭’的朋友呢?”
阿青指著騎牛少年。
曲天陽氣得鼻子又湧出血來。他以為阿青在戲弄自己,不料阿青繼續道:“我和牛,都是他帶著進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