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1 / 3)

中對欒秋所說的話仍有怨氣,但見欒秋這個樣子,仍覺得心痛,他把欒秋抱進懷裏,低聲道,“我們就要贏了,再忍一忍。”

欒秋在痛苦中也不免對他的話感到茫然。

他不知道李舒說的“贏”是指什麼。曲天陽不是曲青君殺的,就應該是椿長老殺的。李舒隻不過是在欺騙自己。

但他蹭了蹭李舒的麵頰,沒有說一句話。

“明王鏡”和“神光訣”雖有同源的可能,但比“神光訣”霸道許多。它調動起經脈肺腑所有力量,用痛苦和折磨來飼育內勁。

人的身體有保護自己的本能,當身體不斷承受幾乎超出限度的痛苦,那對痛苦的忍耐力也會漸漸增強。

“明王鏡”利用的正是這一點:四肢百骸的力量彙集於丹田,令丹田充盈至滿,近乎爆裂,這是一種痛;失去力量的四肢百骸為了自保,生出新的力量,這是第二種痛;丹田之中“明王鏡”仍未徹底融入體內,仍在不斷吸收力量,於是這兩種痛不停地循環,成為第三種痛。

李舒與欒秋手心相碰,他的內勁也緩緩流入,與千江試圖侵略、擾亂一切的意圖不同,他在引導。

混亂不堪的“明王鏡”成為了溪流,逐漸歸入欒秋丹田。它與“神光訣”對抗、爭鬥,最後被神光訣吞沒,徹底成為隻屬於欒秋的力量。

丹田仍有隱痛,欒秋渾身衣裳濕透,手指輕輕地無自覺地抽[dòng]。

他的呼吸時快時慢,整個人如沐浴在冷汗之中,當太過強烈的痛潮水般退去,他像被日光暴曬,連皮膚都有針刺之感。

李舒很理解他的一切感受。他把欒秋放在溪邊草地上,用溪水打濕自己衣袖,為欒秋擦去臉上汗水。欒秋黑發被汗水浸透,目光疲憊,眼珠緩緩轉動,注視李舒。

李舒正要再去接水,欒秋忽然抓住他的手。

“你現在別動,調息好了再……”

一句話沒說完,欒秋把他拉到自己身上,緊緊抱住了。

李舒不敢大力掙紮。欒秋力氣還未徹底恢複,連擁抱他的手臂也有虛軟之感,他趴在欒秋懷中,半晌才說:“行了,放開我。”

“原來是這樣。”欒秋聲音不僅嘶啞,而且沒有力量,像一個虛弱的病人,但他仍強撐著,把想說的話說完,“原來你受的苦是這樣的。”

李舒扭頭,隻看到欒秋汗津津的臉。溪邊礦石散著微光,白歡喜在這邊插的兩盞鮫油燈持續亮著。欒秋鼻尖水珠閃閃發光,他那過分端正以至於不近人情的英俊,因虛弱和疲憊,變作能觸碰的溫柔。

李舒抬手去摸他的臉,有點兒想哭。這念頭才起來,他眼淚便從眼角滾進草裏。

“什麼廢話……”李舒邊說邊笑,欒秋仍抱著他,湊近了吻去他的眼淚。

“好痛。”欒秋小聲說,學的是李舒平時耍賴的語氣,“痛死了。”

商歌說,她把李舒小時候的事兒全都告訴了欒秋。

可具體是多少?李舒懷疑過:他又能理解多少?那都是摸不著看不見的往事,經他人之口講述,痛楚層層削弱,到欒秋心裏,就像裝不住水的簸箕,剩的隻是籠統的同情和憐憫而已。

李舒一直是這樣想的。他懷疑欒秋,又渴望欒秋,兩根繩係在他心裏左右拉扯,勒出誰也看不到的血痕。

他甚至想好了以後怎麼解釋自己和欒秋的分離:反正總是要分離的,不是今日,就是之後的某日。分離的原因必定是因為自己厭倦,因為欒秋不能懂得自己經曆過的一切。

他把自己與欒秋的過往放在秤上稱量,分不清誰的更沉重一些,隻好找一些欒秋無法彌補的事兒,添在欒秋頭上,好讓自己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