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悶熱潮濕的暗室裏聽商歌講關於李舒的事情,欒秋有時候會想起他和李舒在大雨滂沱的那幾天,呆在山洞裏的時光。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
欒蒼水送來的冰塊放在暗室裏,商歌總是不由自主地靠近。
冰塊融化得很快,她傷痕累累的手臂拍拍地麵上無法排去的積水,會忽然在敘述中插一句:“他幫長老們練功回來就躺在地上,很快汗水就流了一地。我們都以為他會這樣融化著死去。”
商歌從來沒說過那麼多的話。她拚命地、竭力地重複自己曾見過的一切,就是為了從欒秋目光裏打撈出一點點的憐憫和不舍。
和她的多話相比,欒秋總是很沉默。
他沉默著分心,一時想起李舒說過的胡話,一時想起李舒在清晨偷看自己練劍,被發現了就笑一笑。他應該曾經懷疑過的,但他已經忘記懷疑什麼、又因什麼而懷疑。
他又沉默著難受,商歌說什麼都會令他渾身發痛,那痛從胸口生長,像藤蔓像流水,遍布全身。然後他想起李舒說過的許許多多話。真話,假話。他惱恨李舒,假話這樣可愛,真話又如此可恨。
“我不是為了讓你可憐他。”商歌說,“我是想讓你,多了解他。”
欒秋和李舒分享過許多自己的事情,快樂痛苦,他全都說過。
李舒從來沒有。他那泄露出的一點點痕跡,是義父從赤燕把他帶回家,單看這一句,似乎是好結局。
像捧著一碗太過滿的水,水麵比碗沿還高,又是新燒出來的,燙得人手疼。李舒就這樣托著它靠近欒秋,水不能瀉、不能倒,他燙得雙手通紅,不敢放下,也舍不得停步。
欒秋迎接著李舒的目光。
那碗水已經不存在了。他不知道李舒會怎麼放置那個空碗。
先移開視線的是李舒。
隻有他自己知道,衣袖下的雙手在輕輕顫唞,可他絕不能露出一點兒脆弱痕跡。
場下的吵嚷還在繼續,追問浩意山莊的,還有給浩意山莊辯解的。
“她說是就是了?她是什麼東西!”斜陽幫的夫妻倆說話響亮,一下就把嗬斥欒秋的人的聲音壓了下去,“聽風就是雨,你閉嘴!”
場麵漸漸混亂。不相信這是“英則”的,和堅信這就是“英則”的,紛紛抄起武器對峙。
嗓門最大的歐陽大歌又充當和事佬,插在眾人中間:“不要吵!”
他年紀大,也有一些威望,一開口便全場安靜。
“有理不在聲高,咱們雖然是以武論道的江湖人,但凡事總要分個是非對錯,才……”
話音未落,有人在人群中尖聲笑道:“青鬆閣當然要給浩意山莊說話了!他們就是浩意山莊的走狗!”
歐陽大歌麵色青白:“是哪條不識相的狗亂吠?”
三個長相、身高一模一樣的人站出來,正是喜鵲山莊的同胞三兄弟。
歐陽大歌一見,立刻眼紅:當日誅邪大會上,他們三個打一個,將他灰溜溜掀下擂台,這仇一直沒找到機會報。
這三人身段柔軟堪比牆頭草,隨風搖擺,絕不會守定一處,當時為明夜堂出戰,今日又給雲門館助威。
眾人一片噓聲,歐陽大歌亮出他的銀背大刀:“今日我便割爛你們三張狗嘴!”說著提刀衝了上去。
沒料到勸架的先打了起來,眾人轟然散出中央一處空地。三兄弟人多勢眾,根本不懼歐陽大歌,邊躲邊戲弄他:“輸一次還不夠,還想再領教第二……”
說話的二哥麵上忽然啪的一聲脆響,被一把扇子狠狠扇了一記。
這一記扇得他鼻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