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提起欒秋,李舒腦中一時間停滯,半天才想到怎麼答:“浩意山莊死活,我才不管。”
“嘴硬心軟,實在致命。”曲青君笑道,“不過倒也巧,在這一點上,和欒秋堪稱絕配。”
她知道李舒不樂意聽這名字,便偏要頻頻提起。
若是按年紀算,她是能當李舒母親的歲數,整理好衣裳後還對李舒笑笑:“可惜呀,苦煉門門主英則,怎麼成了個優柔寡斷的廢物?”
曲青君帶著李舒下樓,穿過院子往別苑門外走去。李舒仍未放棄。
“浩意山莊收留我的時候,並不知道我是英則。你這樣信口雌黃汙蔑他們,枉為正道人士。”
曲青君笑得更快樂了。
“你不是說,江湖正道大都虛偽卑鄙?我便是樣板。”她絲毫不在意李舒對她的評價,“嘴巴說仁義道德,心裏全是算計報複。天下人人如此,江湖人也不例外。”
李舒怒了:“什麼人人如此……渺渺是這樣麼?於笙是這樣麼?難道曲天陽也是這樣麼?”
曲青君一怔,隨後爆發出大笑。
“你真可愛。”她捏了捏李舒下巴,示意跟過來的謝長春把他看管好,“我知道欒秋為什麼中意你了,我也中意你。好吧,我也是個心軟的人,放心,一定給你留個全屍。”
大門推開,外間熙熙攘攘聲音如狂浪湧入。
人太多、太多了。李舒瞬間呆住,緊接著大門便被雲門館的弟子關上。
曲青君在外頭麵對江湖人,他和謝長春仍在別苑。
“我看到了,是李舒。”於笙說。
別苑前頭搭了台子,她和欒秋站在人群之中。大門開啟的瞬間,她看見了立在門內的李舒和謝長春。
她不知道欒秋是否也看見李舒身影,但欒秋並不應答,隻是望著立在台上的曲青君。
微風吹起她招搖的衣帶,她立在台上掃視場中眾人,最後目光落在欒秋臉上。
她衝欒秋點頭微笑,像跟久別的好友打招呼一樣親切。
“久等了。”她絕不浪費時間說寒暄的場麵話,開口便令所有人吃驚,“四郎鎮受災那天,不少朋友都知道我從四郎鎮回江州城,身上受了傷。當時許多人問我,那傷是誰動的手。感謝諸位兄弟姐妹關心,我之所以當時不說,是心中仍有疑慮,也有不解。如今一切真相大白,我終於能夠坦然開口了。”
這種直入主題的方式很受江湖人歡迎。歐陽大歌當先喊起來,裝作不知今日公審對象是何人:“誰呀?”
在眾人擾攘聲中,曲青君繼續說了下去。
“起先我是不願相信的。”她曲起手指抵在鼻下,似是思索,微皺的眉頭又似是不忍,“這個人我認得。非但認得,某種程度上,我與他算是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我一直以為,他是最普通不過的江湖人,年輕,有趣,性子活潑,討人喜歡。對,我也很喜歡他,就像……別人喜歡他一樣。”她語氣起伏,一時輕快,一時黯然。
人們麵麵相覷:傷曲青君的顯然是英則,可曲青君說的這話很耐人琢磨。
“但我沒想到,他竟然是我的敵人。”曲青君神色一斂,“是大瑀江湖,所有江湖客的敵人!”
她指向身後的別苑大門。
“苦煉門門主英則,他一直都藏在四郎峰!!!”
隔牆傳來歡呼和訝異聲,李舒轉頭看謝長春。
“她怎麼不去唱戲?”他說,“這麼會演。”
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李舒打量謝長春:“謝大俠,你不覺得你幹娘有點兒問題嗎?”
謝長春冷冷地瞥他。
說來奇怪,沒跟謝長春有什麼來往之時,李舒盡從於笙、曲洱那裏獲得印象:此人卑鄙無恥、見利忘義,是個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