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陪我喝酒就成。”欒秋僵了片刻,聲線有些緊張,“不必這樣……”
“対不起,是我太隨便了。”李舒裝得慌張無措,“也是,我李舒算什麼東西,怎麼能跟你這樣的大俠坐在一塊兒……”
欒秋把他拉進自己懷裏:“你倒是愛做戲。”
這樣做作,惡心死了。李舒心想,那些好看姑娘們這樣対待白歡喜,心裏也會看不起自己麼?他不懂,不明白,隻知道靠在欒秋懷中是舒服的,甚至還有幾分說不清楚的快樂。
兩人喝了幾杯,欒秋說了些尋找英則時發生的事兒。於笙和謝長春一見麵就吵,當然主要是於笙找謝長春麻煩。欒蒼水幾度想勸架,無奈根本無法插話,連韋問星都連連搖頭,勸他放棄。
欒秋酒量不佳,但高興時也會喝得多一些。他有點兒迷糊了,半晌忽然開口:“我知道你喜歡錢,但我那玉佩,你可別拿去當。”
“很值錢嗎?”李舒心虛得背後冷汗涔涔。
“不算值錢,”欒秋下巴搭在李舒頭上,小聲說,“隻不過是我娘親留給我的。”
沒回到欒家之前,欒秋和母親過得十分拮據。那塊玉佩可以典當,卻也是母親唯一不肯放手的東西:它是那位名滿江湖的欒大俠買來送給她的。
玉是劣玉,邊角料拚成核桃大小,中間鏤空,那幾顆小金珠是銅芯金皮,也絕非上乘的好東西。
李舒沒料到它竟然真的是定情信物。
“它不是。”欒秋很確定地說,“母親帶我去欒家找他,他連母親都已經記不得。母親拿出玉佩作證,他隻看了一眼就把玉佩摔到了地上,說我母親是設局生子騙他。你若仔細看,玉佩上還有幾道裂痕,那是碎了之後重補上的。”
後來母親病重去世,唯一留下的、沒有被欒大俠和夫人清理走的,就剩這枚由欒秋拿去找人修補、又正好藏在自己身上的玉佩了。
李舒冷汗全都收了回去,靠在欒秋胸口,心亂如麻。
“你要當它是信物……也可以。”欒秋把他杯中的酒倒入自己杯子裏,李舒扭頭看他時,正巧見到他耳朵在月色和燈火裏微紅,“你喜歡它麼?”
他中意我,他対我這麼好……李舒的那一點兒良心就像被苦煉門裏的鳥雀不停啄食,身上有消不去的痛和惆悵。
我再騙他,我就是比白歡喜還糟爛的男人。他心想。
但他又實在不敢說。一想到欒秋會因此生氣,他李舒反倒先畏懼起來。白歡喜一臉神秘莫測說過的“生怯,生怖,生不忍”,李舒在這瞬間忽然懂得了這幾個字的意義。
見他一直不說話,欒秋把手鬆鬆搭在他腰上,問了聲:“怎麼了?”
“……被搶走了。”李舒最終還是開口,“被一個不認識的女人。”
李舒竭力回憶和解釋。他仔細地描述那女人的模樣、發飾、衣裝,她手上那柄嵌著綠玉的劍,她的功夫招數,還有她開口就不客氣的口吻。
“我在江湖上也認識一些人。”李舒說,“我明日就去找這個混帳女人,一定把她從江州城翻出來。”
欒秋的目光靜靜的,看不出生氣還是不生氣。“你認識什麼人?”
“比如鐵劍雙姝、萬水集、斜陽幫……”李舒逐個回憶他曾找他賜名的幫派,“雖然沒什麼名氣,但三教九流之人,知道的事情也比較多……你幹什麼?”
欒秋的手自他腰間往下伸,慢吞吞地。
“把我最重要的東西弄丟了,”欒秋蹭他的耳朵,“要受懲罰。”
李舒抓住他的手:“你少喝點。”
欒秋眼神帶著醉意,說話也帶著醉意,手腳倒是有力,一麵把李舒控製在自己懷中,一麵並不停止自己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