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2 / 3)

然而從西北前往南境,隻有兩條路可走。一是穿過西南邊的爛柯穀,但爛柯穀的人非常古怪,並不歡迎陌生人;二便是乘船從沈水一路往南。

一路上樂契痛得厲害,又發起高熱,不停地說胡話。路過七霞碼頭,他在船艙裏哭著打滾、咒罵英則,不巧被碼頭的船工聽到了。

李舒聽得認真,絲線仍死死勒在樂契脖子上,他說兩句便喘一聲,十分艱難。

院中有人走動,與李舒、樂契僅隔一麵薄牆。

樂契試圖用手去抓什麼東西,弄出點兒聲音,但頸上細線越收越緊,隻給他留一點兒說話和喘熄的空隙。“誰救的你?”李舒低聲問,“一個都不要漏,我問完便走。”

樂契不吭聲。有人接近門扇,叩了叩門。

察覺樂契渾身繃緊,李舒暗笑,手上又添兩分力氣,壓低聲音模仿那昏迷的明夜堂幫眾:“稍等,正在問話。”

門外的人離開了。

“你說了,我可以幫你逃離明夜堂。”李舒又道,“我進得來,自然也出得去。星長老不允許我殺人,你知道的。我英則絕對不殺你。”

樂契咬破嘴唇,終於開口告訴了李舒。李舒把這些人一一記在心裏,又問起今天的事情。

“……白天也有人來見我,問我進了金羌之後,如何尋路前往苦煉門,他們問得很細。”

“你說了?”

“怎可能!”樂契氣得咳嗽,“我、我雖恨你,可苦煉門是我的家!”

“既然是你的家,你何必要逃?”李舒問,“你雖然成了廢人,但隻要有口吃的、有口喝的,你也總能活下來,對不對?”

冷意浸透樂契全身,“有口吃的、有口喝的”,這是他過去曾對李舒說過的話。他萬萬沒想到李舒此人竟然至今還死死記住。

“記仇不記恩,你忘了麼?”李舒繞到他背後,輕笑,“星長老不讓我殺你,可現在殺你的不是我英則。”

他退後一步,雙手猛地使勁抽緊絲線,右足踩在樂契背上。

“是浩意山莊欒秋。”

樂契甚至來不及呼吸,像針插入布料一樣迅速,絲線陷入皮膚、切斷喉管,同時背脊“啪”地脆響,那根貫穿人體的粗硬骨頭,生生被李舒拗斷了。

在茶杯裏洗幹淨絲線,李舒悠悠然收好,左右一看。這房子陳設簡單,隻是用來看管囚犯,除了門和一扇窗,其餘都用磚頭封死。院中看守的幾個人在下雙陸,沒人靠近。

若是此時此刻李舒能夠跳出明夜堂和自己的執念去回溯一夜經曆,他可能會因為直覺而汗毛倒豎。但殺死樂契的狂喜淹沒了他,他沒有餘裕思考一切是不是太過順利。

震鬆封鎖後窗的磚頭,李舒從窗戶滑出,翻上屋頂。為了方便行動,白歡喜買來的是一件藏藍色外套,夜色裏並不顯眼。李舒依照記憶,往沈燈的院子奔去。

此時明夜堂門口,欒秋騎著一匹瘦削的矮馬停下。

“燈爺在嗎?”他喊。

看門的人呆住了,揉揉眼睛:“你……你不是剛進去?”

“燈爺在不在?”欒秋隻顧著問,“歸春堂的大夫是他朋友,能否請他幫個忙,我山莊裏有人得了急病,需要大夫上門。”

他額上沁出細汗,心想若是沈燈也不在,他隻能不由分說把那固執的大夫綁走。雖然這等子不講道理的事情隻有李舒才會做,可他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

李舒也聽見了遠處的馬兒嘶鳴。聲音有些熟悉,他撓撓耳朵:浩意山莊那匹又病又瘦的老馬,似乎就是這樣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