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2 / 3)

但距離章漠、英則大戰已經一個多月,英則始終沒下落。他不是死了,就是好好地藏起來了。

想把藏在石頭縫裏的魚釣起來,需要很香的魚餌。

“苦煉門的瞎子就是魚餌。明夜堂以重組誅邪盟為名,正在散布苦煉門瞎子的事情,說他棄惡向善,要為誅邪盟的人帶路。那瞎子不僅是苦煉門的人,還是鬆撻長老的兒子,知道的秘密絕對比你我都要多。如果你是苦煉門門主,你知道這件事之後,會留下他嗎?”

見李舒不應,欒秋又說:“英則絕對不是孤身一人來大瑀的。明夜堂肯定想一網打盡。英則藏身這麼久,若是活著,藏匿他的一定是苦煉門惡徒。”

李舒:“嗯……”

欒秋喝完了手裏的酒,奪過李舒那隻碗,一口氣喝幹。

“明夜堂是誌在必得。”欒秋說,“經此一役,他們可能會成為大瑀江湖的領頭人。”

李舒心頭微動,他直接問:“你為什麼不喜歡明夜堂?”

欒秋不喜歡明夜堂的原因,跟大多數江湖人看不上明夜堂的原因差不多。

一是明夜堂太會掙錢了。江湖人多是布衣俠客,明夜堂這種穿得靚麗光鮮的,看著就讓人別扭。窮途出英雄,末路見真章,明夜堂走的不是尋常江湖人那一套,自然也不那麼受尋常江湖人待見。且明夜堂財大氣粗、出手闊綽,沒錢的江湖客嘴上不說,但心裏始終覺得在他們麵前總是矮了那麼一截。

二是明夜堂和朝廷中人有聯係。什麼北軍的統領與堂主章漠是拜把子的姐弟,什麼北軍狼麵侯是明夜堂摯友,還有幫派中這個那個,與朝廷中大官有密切書信來往,總之聯係緊密,切不斷斬不開。江湖人以武犯禁,隻在意江湖規則,最看不慣朝廷中人,但凡跟朝廷鷹犬沾上關係,都要受眾人唾棄。坊間更有傳言:如今端坐龍位的那個,曾受過明夜堂許多幫助。

兩個原因相加,足以讓江湖人對明夜堂頗有微詞。

李舒裝作不懂:“心眼真小啊。”

“這怎麼是小心眼?”欒秋不愛聽這話,“這是有原則。”

他認為自己必須向李舒解釋清楚,這偌大江湖,並不是隻有自己一個“小心眼”。江湖客有許多不落在紙麵的規矩,是從他們踏入江湖那一天開始就刻在血肉裏的堅持。

“對明夜堂有異見的幫派其實很多。”欒秋說,“是的,我不喜歡他們。今天拿魚來的七霞碼頭韋問星也一樣。他得知明夜堂要牽頭重組誅邪盟,半個月後還要在江州城裏舉行什麼誅邪大會,心裏氣不過,才特意來找我。我……”

他猶豫了,李舒接話:“你讓他失望了。”

沉寂中,小院裏的兩顆孱弱梨樹被夜風吹動,落下稀稀拉拉的梨花花瓣。樹生來病弱,樹幹隻有胳膊粗細,是從正堂旁邊那棵遮天蔽日的樹上,折枝栽下的。山莊人走的走散的散,這個小院也沒人著意打理,樹便一直半死不活地撐著。

後來李舒來了。或許因為有人捉蟲澆水,這兩棵雖然開得晚,但勉強也有了個花樣子。

花瓣像被擊碎的、輕盈的蝴蝶翅膀。月色把它染得更冷更冷,它落進李舒手中酒碗,浮在琥珀色酒液上。

李舒正在發呆。

對欒秋來說,這實在很新鮮,仿佛這個聒噪、多話的青年突然間冷卻了,幽暗陰影斑駁地在那張惹人厭煩的臉上輕顫。他手端酒碗,盯著李舒安靜的側臉看。

和要不要樂契的命相比,趁著重組誅邪盟的機會把大瑀江湖正道一網打盡,才是李舒最想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