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難得一口氣說這麼多,字字都在為自己解釋。方才的行為是正常的、必須的,是他欒秋情急之下唯一想到的好法子,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牆頭燈籠很亮,把欒秋麵龐照得一清二楚。李舒看著欒秋通紅的耳朵,方才那點子怨氣已經煙消雲散。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李舒心裏滿是亂蹦亂跳的奇怪念頭,他在這個乏味、刻板又令人不悅的男人身上,找到了一種全新的樂趣。
他抓住欒秋衣襟,幾乎與他鼻子相碰。欒秋下意識一退,這回是李舒緊抓住他的腰,指尖壓在被自己撓出的傷痕裏,痛感成了威脅獵物的陷阱。
“羞什麼?我李舒什麼沒見過,不過是摟摟抱抱,再正常不過。或者就像阮不奇所說,你我不如親……”
太近了。近得他又看見欒秋亮星般的眼睛。燈籠火光在他瞳孔裏化作一團遊移的燃燒的影子,李舒伸指去碰欒秋的嘴唇。還未碰上,欒秋已經猛地將他推開。
動作凶猛,李舒靠在牆上做作地痛吟,不料欒秋頭也不回,轉身大步走了。李舒痛完了便扶著牆大笑,眼看欒秋消失在巷口,他才把手掌移動到苦煉門的尋人標示上,暗運內力。
牆皮剝落,標示消失了。
等回到浩意山莊,又要應付曲洱和曲渺渺的一番抱怨。
兄妹倆先是埋怨欒秋擅自離開,導致上門的江湖幫派諸多不滿,把浩意山莊從白天罵到日落;又說山莊外新堆積許多禮物,吃的用的,各幫各派的特產,山雞野鴨,浩意山莊裏外一片亂紛紛,全等著欒秋回來主持。
等看見欒秋衣上破損,兩人大吃一驚。
曲洱立刻說:“這衣服可不便宜。”
曲渺渺擔憂:“二師兄是遇到苦煉門惡徒了麼?”
李舒騎在馬上,嗯嗯點頭。
欒秋看都不看他,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李舒遠遠看著他仍未消退的紅耳朵,趴在老馬身上笑得直不起腰。
要是平時,欒秋做了不符合他身份和師父師娘期待的事情,總會徹夜無眠,一遍遍苦苦反省。
他今夜也失眠,是整夜都被李舒的事情煩擾。李舒騎馬,李舒嘮叨,李舒用自製的小鏟子挖土翻地,李舒惦記他那有緣無分的小兄弟。李舒逆著燈籠的光靠近他,“羞什麼”,笑得像個滿腹壞水的混蛋。
他確實滿腹壞水。欒秋坐臥不安,隻能埋怨曲洱和曲渺渺撿回了一個大麻煩。
隻要等李舒傷好離開,一切就會恢複如常。欒秋如此堅信著。
第二日一早,又有江湖幫派的人上門拜訪。李舒和曲氏兄妹正在喝粥,來人看了一眼桌上的鹹菜稀粥與唯一的蛋:“沒有別的了?”
李舒擦擦嘴巴:“這些就挺好。”
客人:“簡直瞎說!你們都是練武之人,吃這些東西,怎麼把體魄練好?功夫怎麼進步!荒唐!荒唐!!!”
李舒這才正眼看那人。三四十歲年紀,方臉龐上有幾道疤痕,像熊一樣高大壯實,坐得近了,能聞到他和幾個隨從身上的魚腥味兒。
“七霞碼頭把頭,韋問星。”漢子把手一拱,“你就是浩意山莊欒秋?”
李舒笑得眼睛眯作一條縫:“正是,正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你這人不好!”韋問星大聲道,指著剛進門的卓不煩和曲渺渺,“山莊裏還有孩子,光吃這些,會壞了身體!”
欒秋不想跟李舒碰麵,一早就在後院裏澆菜喂雞。等他來到山莊前頭見到韋問星,院子裏正彌漫著一股難以忽略的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