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1 / 3)

四處鑽營……”李舒一口氣把自己懂得的四字成語說了大半,“這些都是人。江湖人也是人,你十歲時浩意山莊凋敝,十六歲獨自肩負起這麼重大的責任,你沒有見過江湖人這樣的麵目?”

欒秋看著土山上搖擺的狗尾巴草。暮色重了,野草在晚風裏晃動,一叢沒有骨頭的火炬。

“你師承何處?”欒秋問。

李舒笑了:“你對我感興趣?”

“我對教你這些東西的人感興趣。”欒秋答。

李舒:“我沒有師父,沒有門派。你沒聽渺渺說過我的故事嗎?”

欒秋:“聽了。淨是胡說八道。”

李舒眼睛一瞪:“是真的!”

他終於把話題從不樂意說的事情上轉移開,再次回憶起自己隨口胡謅的那些故事。他辛苦接鏢,是為了尋找不知流落何地的摯友。當日被惡匪打落山下,不巧丟了摯友給的信物。那是一把摯友親自描繪的扇子,情意綿綿,世上難再。李舒這幾天麵上開懷,心裏卻始終耿耿:他牽掛著摯友,更牽掛那信物。

“若是他從此沒了,我至少也有個念想。”李舒說得投入,把自己講得眼圈發紅,“天可憐見,或許這一生,我與他,終究是有緣無份。”

欒秋接過簡陋鏟子:“在哪兒?我來找。”

李舒把流不出來的眼淚收回去:“前麵那一大片我都沒挖過。”

“嗯。”欒秋麵無表情地往前走,眉頭漸漸擰起,終於還是忍不住回頭看李舒,“你……莫非有龍陽之癖?”

“……”李舒眨眼,“你……莫非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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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誅邪盟(3)

乍起的晚風卷過土坡,吹得欒秋兩眼灰塵。他和李舒大眼瞪小眼,最後是他先扭頭,開始翻地。

他決定如非必要,再也不跟李舒搭話了。

翻地是個力氣活,塌方的土山範圍很大,一把小小扇子根本不可能翻得出來。欒秋自己也認為這是無用功,但見這人傷還未完全好,蒼白著一張臉就來苦苦地挖,他猜測那必定是極其重要的東西。

他也知道,在這裏幫李舒找東西,是一種逃避。

上浩意山莊找欒秋的人絡繹不絕,欒秋說話說得麵皮麻木,本來就不擅長笑,被江湖長輩們輪番的勸說折磨,連好臉色都沒有了。眼看杜梨樹下還有十來個人,欒秋實在招架不住,悄悄從後窗逃跑是也。

他繞過浩意山莊,穿過四郎峰側峰,在綠得讓人眼花的樹林裏穿梭。眼見江州城就在前頭,他險險停在樹上。

一個問題攥住了他的心:這樣好麼?

他是蠱惑了曲洱的混帳,是要吞掉浩意山莊產業的壞東西,他也是浩意山莊的二師兄,曲天陽的關門弟子。

他能夠丟下那些江湖前輩,擅自離開嗎?這是不是不敬?是不是太不成體統?若是因此讓浩意山莊乃至師父、師弟師妹蒙上惡名,他怎麼跟師娘交待?浩意山莊的名聲,會因為這件事變得更糟嗎?他現在回去還能補救嗎?

欒秋遲疑時,卻在不遠處的土坡上看到了一匹熟悉的黑馬,和一個他很不願意見到的人。

夜幕降臨,李舒餓了。他招呼欒秋回家吃飯,欒秋直起身,才發覺自己忙於挖地,那些古怪的、總是困擾著他的問題,一個也沒想起來。

他牽著黑馬,讓李舒坐在馬上,慢吞吞往四郎鎮走。李舒不知在哪裏摘了幾個果子,青不溜丟,自己吃了覺得不好,逐個扔給欒秋。

欒秋想起他還未回答自己問題,看著李舒麵孔,又想起他如何描述和“摯友”的關係。

“你在想什麼?”李舒忽然問,“龍陽之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