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萬萬沒想到,這些人占便宜居然占到了自己身上。他怒極反笑:“然後呢?”
“我和哥哥路過碰到,哥哥掏空了身上所有的錢,外加一塊玉佩,才把你贖走。”曲渺渺說,“若不是這樣,隻怕你現在連命都沒有了。”
李舒點了點頭:“多謝。我是……”
他正盤算想個什麼假名糊弄,曲渺渺快樂應道:“我知道,你叫李舒。”
李舒殺心頓起。在這個地界知道他名字的,隻有仇人。
“哥哥給你清理傷口時,你被痛醒了,一直在喊‘我李舒絕不能死在這裏’。”曲渺渺問,“你有什麼必須要做的事情嗎?”
李舒殺心消了,決定自稱讀書人。這世道,唯有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最沒威脅。還未說話,曲渺渺展開李舒右手,摸他掌心的繭子。
“你也是練武之人,對不對?”她笑道,“你就安心住在我們浩意山莊。同為江湖人,理應互幫互助。”
李舒的殺心起起落落。無奈自己現在是個廢人,隻得輕咳一聲,裝作憂愁。
他自稱商人保鏢,在江州城外遭遇悍匪,一行人死的死散的散。他被惡匪拋下山崖,身受重傷。
李舒說得很慢,一是因為痛,二是邊說邊把謊言編製嚴密,三是正不動聲色打量周圍。他待的房間不像女子閨房,牆上掛著劍和字幅,桌上堆著筆墨紙硯與各類書冊,還有兩件男人的長袍。李舒正要詢問,房門忽然被推開,一個瘦弱的青年大步走了進來。
與李舒目光對上,他愣了一下,立刻和曲渺渺一樣撲到床邊:“你醒了!”
李舒擦去臉上口水,艱難點頭笑笑。
李舒的傷是最好的幌子。為了掩飾自己身份,他受傷滾下山後,咬牙用樹枝刺入傷口胡亂地戳,破壞了劍傷痕跡。如今別人無論怎麼看,那都是墜崖時被樹枝刺入的傷口。
“……你不穿衣服,不覺得冷麼?”曲渺渺捂著眼睛,從指縫中看李舒。
多得曲渺渺和兄長曲洱照顧,李舒在浩意山莊住了半個多月,恢複得很快,沒事便脫了上衣在山莊裏舒服曬太陽。
“日頭熱辣,可消除傷口毒氣。”李舒一歎,“那些惡徒竟在武器中淬毒,實在可恨。”
曲渺渺:“你不是被樹枝所傷麼?”
“……”李舒又是一聲輕咳,“我若不是先被武器重創,怎麼會墜崖?”
他早就看出這對兄妹毫無心機,他說什麼他們就信什麼。李舒逐日懈怠,一個謊言東漏西補,漸漸臃腫:他幼年時人稱平瀾城仲永,不料十歲上下突遭橫禍,被仇家擄走;又因天資聰穎,與仇家獨子稱兄道弟,偷學一身本事;本事學成後,仇家眼紅嫉妒,竟暗下殺手,害他失去十幾年記憶與武功,又把他推入列星江;他落入列星江後竟有奇遇,不僅恢複了記憶,武學造詣更是連翻數倍;提刀去複仇,才知仇家竟破落四散,連他思念的小兄弟也不知生死;為了見昔日摯友,他四處接鏢送鏢,苦苦尋人……曲渺渺最喜歡聽他落進列星江之後的事情,閑時就搖著他的手讓他再說一遍。
躺在搖椅上看青山白雲,李舒懶洋洋地打了個嗬欠。浩意山莊不大,莊子裏外隻有兄妹二人。據說還有個二師兄和師姐出門辦事,還得半個月才回。
半個月,足夠李舒恢複殺人的力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