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茫茫人海中,幸福哪裏是說來就來。她等待緣分,媽媽同樣不急,倒是苦了楊叔叔,歎氣最多的話語就是:“我拿你媽媽,沒辦法。”
然後,就到了那一天。命運般的一天。
終憶至今記得,那天的氣溫怪得出奇,上午還是天陰風寒,中午突然豔陽高照,街上出現羽絨服和短袖兩個季節的穿著。她剛結束機構的公開課,立馬和等候多時的秦芳趕車赴約,來見這個媽媽口中不久前偶然相遇的老朋友。
“到底是誰,我真的認識嗎?”終憶不止一次發出疑問,秦芳始終保留神秘:“認識,就看你還記不記得,去了就知道。”
她微眯起眼,用探究的語氣說:“該不會,你是想帶我相親,故意說是見老朋友吧?”
秦芳因她的小心眼而笑,握住她的手,一如當年牽著她的時候:“我還想讓你多留在我身邊幾年,要找也得好好找,隨隨便便相親也不行。”
“也是。”終憶頭靠母親肩膀,長聲歎氣,“怕是楊叔叔等不及了。”
或許是和母親相處的氛圍太輕鬆愉悅,步入餐廳時,她甚至快忘記今日目的,為的是赴約,而不是和母親獨處共享午餐。
無論在外如何成熟獨立,待在母親身邊,總會不由自主地變成小孩,話要母親問,路要母親開,就連垂涎別人桌麵的冰淇淋,也會下意識問一句:“媽,待會我想點個雪糕,行不行?”
“點唄。”秦芳目光在室內探尋,聲音響在前方,“給你老媽也點一份。”
“哎呀,在這裏!”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在嘈雜的空間裏出現,她第一直覺便是,找到人了。秦芳熱情回應一聲,快步繞過拐角一桌而去。終憶側身讓行服務員,正好將毛衣外套褪下,僅剩一件修身短袖,然後慢悠悠走進光線稍暗的裏間。
“海城好熱喲,我們那邊還穿棉衣呢。”
“這邊就是這樣,早上是春天,中午是夏天,怪得很。”
秦芳笑著回頭:“看看,還記不記得?”
麵前是一個身材高挑健美的中年女人,眼尾上挑,鼻窄高挺,笑起來顴骨明顯,爽朗中透著一絲野性的美。終憶的記憶裏,隻有一個人能駕馭這種感覺。像被某種力量感召,她的視線一偏,赫然和坐在靠牆位置上的男人對視。
是男人,不是男孩。
一晃十幾年過去,他們從五六歲相識,十三四歲分別,再到如今二十七歲。數不清的人和事在時間的長河裏消逝,但她依舊記得噴水池的彩虹,逆風而站的少年,還有少年校服衣袖上脫出的藍色線頭。
“還記得我嗎?”女人挑眉打量她。
“劉俏阿姨。”
女人笑意更深,秦芳意料之中地揮手感歎:“肯定記得,以前經常串門,孩子都一起讀書長大的。哎對了,你倆呢,還記得不?”
終憶從回憶裏醒神,望著那始終沉默注視她的身影,竟有大夢初醒的感覺。誤以為他早將她遺忘,她穩定心神,看著他說:“我是……”
“終憶。”
從她出現在視野裏開始,那雙漆黑的眼眸裏隻有她一人。徐桉遠握住玻璃杯的手緩緩用力,聲音倒是很平靜:“你是終憶。”
……
後來兩兩對坐,終憶和徐桉遠同坐外側,兩位媽媽聊得正歡,完全顧不上他倆。
她伸出手拿一旁的玻璃水壺,和他指尖相觸,紛紛抬眸。徐桉遠拎壺替她續杯,她輕聲道謝,媽媽們同時望來。
“小憶越大越漂亮。”劉俏托腮凝注,轉而問,“有男朋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