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東西,陸西陵和夏鬱青一塊兒出門,去了趟高中。
國慶放假,學校裏空無一人,夏鬱青說明身份,又跟保安說了幾句好話,便被放行了。
學校不大,一排四層高的教學樓,幾棟宿舍樓,一個標準大小的操場,一個很小的籃球場。
教學樓前空地上立著升旗台和旗杆,樓體上掛著“勤勉好學積極進取”八個大字。
為了節省時間,高三的教室就在一樓。最右邊那一間,高三(5)班,就是夏鬱青待過的班級。
門窗緊閉,隻能透過玻璃窗往裏看。
夏鬱青指一指第三組倒數第二排,“我們座位是流動的,我高考之前的最後一個月坐在那兒。”
這就是個最典型的高三教室,前方黑板上留著沒擦去的當日課表和假期作業,後方黑板上寫著高考倒計時,兩人一組的書桌,一眼望去全是課本堆成的山。
隻要越過那些書山,也就能越過現實中的大山。
回過頭看,夏鬱青隻剩感慨:“當時真的壓力好大,也不敢去想,如果沒考好會怎樣。”
她轉頭看站在身側的陸西陵,“如果我沒有考上南城大學,應該也不會認識你,不會有後麵的故事吧?”
陸西陵承認她說的多半是事實,可此刻他竟比她還要恐慌於這種假設,他隔窗看著後方黑板上的倒計時,悄然握緊她的手,“青青,謝謝你走到了我身邊。”
在認識她以前,他做的事情微不足道。
是她自己,如溪流中的一朵小小浪花,蜿蜒千裏地奔赴了他的峽穀。
回南城之後,陸西陵正式將“青禾計劃”提上了日程,成立了一個小型的工作室,招募專人負責。
夏鬱青那邊,收到了這一學年的獎學金,依然是一等獎。
下過兩場雨,就到了十一月,陸西陵的生日。
由於陸爺爺的態度始終不見軟化,陸西陵生日也懶得回家去過,隻頭天晚上回去吃了頓飯。
生日當天,白天夏鬱青上完課,下午去找陸西陵。
她提前跟陸西陵說好了,今天由她來安排他。
晚飯是在一家臨河的餐廳,河上飄著一艘仿古的遊舫,掛著燈籠,倒映在河水中,瀲灩生光。
吃過晚飯,夏鬱青將生日禮物交給陸西陵。
兩人離開餐廳,也不坐車,隻從巷子裏出去,走過一條正在落葉的安靜街道,最後,停在了一個霓虹招牌下,閃爍的燈光拚出“放映廳”三個字。
如果不是這招牌,很難看出來這裏竟有一家店。
小門進去,從一道狹窄樓梯上二樓,黑色布簾後麵,便是那“放映廳”,一家私人電影院。
四麵貼滿了海報,黑漆的櫃台後方,一個穿旗袍的女人抬頭看了一眼,隨即笑說:“請出示票根。”
夏鬱青看向陸西陵。
陸西陵也看著她。
夏鬱青笑著提醒:“票根。”
陸西陵幾分困惑,隨即反應過來,將提在手裏的,黑色禮品袋裏的東西掏了出來。
那是一本薄薄的詩集,紙張都已泛黃,散發一股塵舊氣息。
詩集裏夾了兩張電影票——應當說,是已經驗過票的票根。
電影是《浮城謎事》,而那上麵的日期,是十年前的11月4日。
十年前的今天。
陸西陵微怔。
他拿在手裏看了片刻,遞給那旗袍女人,她煞有介事地驗過,遞還電影票,指了指後方,“2號影廳。”
私人觀影廳,統共隻有兩排,八個座位。
陸西陵脫了風衣外套,放在一旁的座位上,又將那電影票拿在手裏,笑問夏鬱青,“這禮物是什麼意思?”
夏鬱青笑盈盈地看著他,“意思就是,我想跟十八歲的你一起看一場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