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陵說:“我順便去了趟研發部,從科技園過來的。”
高新科技園離大學城比較近,地鐵四站路。
夏鬱青喝著奶茶,陸西陵問她:“辦完入職了?”
“嗯嗯。下周一去上班。”
“辦公室環境怎麼樣?”
“一般般,不如我去年實習的那個互聯網公司。我們欄目組都擠在一個辦公室裏,給實習生的工位,就是隨便找了個角落,臨時湊起來的,特別窄。”夏鬱青的語氣,倒沒有半點對環境的不滿意,“不過我們帶教老師說了,市台下半年要搬到新大樓去辦公,我們欄目組在首批搬遷名單上。”
“你在什麼欄目?”
“《南城民聲彙》,你聽過嗎?”
“奶奶經常看。”
“真的?”夏鬱青像是額外又被注入一劑雞血,躍躍欲試,“那我一定好好努力,爭取讓奶奶在編導組名單裏看到我的名字。”
陸西陵轉頭看她一眼,笑了笑。
車駛入市中心,卻沒有去公寓或者陸家,夏鬱青留意到,是在往另一個方向開去。
夏鬱青好奇:“去哪裏?”
陸西陵語氣很淡,“陪我去見個人。”
車開到郊區,再駛入山中,穿過一條兩側遍植蓊鬱鬆柏的林蔭道,視野的盡頭,出現了“XX山墓園”幾個大字。
夏鬱青心下了然。
墓園停車場附近有幾家花店,陸西陵買了兩束白菊。夏鬱青也自己掏錢買了兩束。
墓園裏很是清淨,草地上的露水已被上午的太陽曬幹,夏鬱青跟在陸西陵身後,攀上一段灰白色的幹淨石板路,右轉。
陸西陵停了下來。
統一樣式的黑色墓碑,並列的兩座,分別鐫有照片,刻有陸頡生和淩雪梅的名字,淩雪梅的那一座,邊緣還刻了五瓣梅花的花紋。
陸西陵沉默放下花束。
夏鬱青也將白菊放下,起身後朝墓碑上看去,方寸照片裏,淩雪梅明眸善睞,美麗和婉。
碑上鐫刻著生卒時間,顯示她的祭日,正在今天。
陸笙去國外的vintage市場淘貨去了,不然今天也會一起來。
陸西陵始終沒說話,夏鬱青站在一旁,也未出聲打擾。
這樣無聲地站了好一會兒,陸西陵上前一步,碰了碰那墓碑上的一朵梅花,隨即收回手,抄進兜裏,“走吧。”
回市裏的路上,陸西陵一直沒怎麼說話。
車直接開到了江南小館附近的停車場,陸西陵說中飯在這兒吃。
推門進去,夏鬱青一眼看見,櫃台上今日擺了一隻竹青色的瓷瓶,裏麵插著一枝白色的梅花。這季節不可能有梅花的,想來是仿真花,但製作得栩栩如生,一眼看去便似真的一樣,連鵝黃的梅蕊都纖毫畢現。
他們仍舊去了“黃雀雨”那一間。
櫃子上黑色陶瓶裏的蘆葦草今天也換了,同樣換成了仿真的白梅花。
服務員送來菜單,陸西陵接過,對夏鬱青說,今天他來點菜。
幾道都是家常菜,荷塘小炒,清蒸鯽魚,青豆湯,藕粉糕。
夏鬱青手背托著腮,待服務員收走菜單,離開包間後,她輕聲問:“是阿姨生前常做的菜麼?”
陸西陵瞥她一眼,“嗯。”
他點了一支煙,在淡青的煙霧裏,人有種清疏的寂寥,“這店也是她生前開的,做私家家常菜。後來我盤了下來。”
他沒說得太多,兩句話解釋清楚緣由。
難怪這裏的工作人員,都對他如此客氣,平常吃飯也是,想得起來就結賬,想不起來便不結。
“這間包間名字,出自她最喜歡的一句詩。”陸西陵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