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繼而看見他手裏拿了一管藥膏,一包藥用的棉棒。
陸西陵扳過她的手肘,看了看,鬆手,將那藥膏的蓋子打開,擱到台麵上。
棉棒蘸取些許,再伸手,捉住她的手臂。
藥膏沾上去,陸西陵淡淡地問:“疼不疼?”
“已經結痂了。”
他不帶情緒地“嗯”了一聲。
夏鬱青一瞬不瞬地看著他,他目光低垂,燈光經過薄而長的睫毛,在眼下落一層淡淡的灰色的影子。
她之前一直覺得自己“喜歡”蘇懷渠,因為蘇懷渠可以套入她的那套審美取向。
後來才意識到,眼前這個人,才是分毫不差地符合那聽似極為膚淺的標準。
但是,她喜歡他,卻和什麼“皮膚白”、“長得帥”沒有分毫關係。
曾經,他是她走過的那條泥濘山路遠方的雪山。
而此刻,他是她唯一泅渡不得的心事。
“發什麼呆?”陸西陵忽然抬眼。
夏鬱青心髒漏跳半拍,倏然垂眼躲開他的目光,又很快笑出聲:“我想到以前在老家的一件事。”
“嗯?”
“有一年暑假,我幫大伯他們做農活,有天傍晚,我背了一筐豬草回家,在田埂上摔了一跤,手掌被刺豁了好長的一道口子,然後……然後我就學會了左手寫字。”
陸西陵皺眉,“這好笑嗎?”
夏鬱青抿住唇,撇過目光,聲音有種下墜的潮濕感,“……不然我會想哭。我外婆去世以後,就沒有長輩對我這麼好過。”
陸西陵已經習慣了她直率表達心意的方式,不然,換成以前的他,一定會為這句話起一層雞皮疙瘩。
此刻沒有。他隻覺得煩躁極了,幾乎差一點一把攥過她的手腕。
長輩。
隨便,管他什麼身份。
她想哭可以,但是必須在他懷裏。
然而,夏鬱青並沒有哭,隻是眼裏浮著若隱若現的水光,像剛從河裏打撈出來的星星。
她這樣堅強的姑娘,怎麼會輕易就哭。
而他,也隻是緊鎖眉頭,以百倍的耐心,繼續替她擦藥。
從來沒體會過這麼荒唐的心情。
他好像是某些隻有陸笙才追得津津有味的,蹩腳電視劇裏的男二號,對已經有男友的女主角,隱忍克製、隨傳隨到。
別無所求。
如果真要算什麼因果報應,這才是真正的報應。
第25章
陸西陵將用過的棉棒扔進垃圾桶裏,蓋上藥膏的蓋子,剩下的往她手裏一拍,讓她拿回去自己擦膝蓋。
他走到一旁,接涼水洗了洗手。
離她稍遠,那風雨不透的胸悶感才有緩解。
回客廳裏抽了支煙,陸西陵說要走了,晚上還得回趟陸宅,跟爺爺聊點事兒。
而既然夏浩已不在校園裏守株待兔,夏鬱青也就準備回學校了。
陸西陵就說先送她一程。
那藥膏冰冰涼涼的,有股麝香味。結痂的傷口早就沒了痛感,此刻卻有些癢,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正在新生組織。
她總想去撓一下,手指觸到了,又放下來。
沿路過去幾無樹影,隻有挑得極高的路燈,燈影飛速略過。
夏鬱青看一眼陸西陵,又收回目光,意識到他沒有發現,就再看一眼,如此反複,明滅的光影,亦如曲折心事。
在遇到陸西陵之前,原本,她是個沒有心事的人。
三公裏的路,眼看著已經過了快一半。
陸西陵忽然出聲:“你生日快要到了。”
夏鬱青回神,“嗯。”
“準備怎麼過?”
“跟室友和幾個朋友一起過吧,唱K或者玩劇本殺什麼的。”
小孩兒的消遣方式。陸西陵瞥她一眼,又問:“想要什麼禮物?我看去年送你的鋼筆,你似乎不喜歡,一次也沒見你用過。今年你自己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