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節(3 / 3)

從霧角鎮開始,到白蟾所在的雲遊之國為止,柳英年不停地往自己的本子上記錄東西。他一定以為自己能回去,以為他能為《灰燼記事》補充更多有益的內容。

想到初入霧角鎮,柳英年欺騙自己,餘洲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心酸和難受。

除了他們所經歷的一切,這次,餘洲還在筆記的最後一頁發現了別的內容。

是柳英年在雲遊之國的最後一夜寫下的。第二天,在麵對意誌的時候,他選擇了犧牲自己,與骷髏融合。

「手臂太疼,我受不了了。我不想讓他們知道。現在不是關心我的時候,能不能離開這裡才是最重要的。我知道可能,可能我不行了。我也許從一開始就不適合這份工作,不適合當個英雄,不適合去歷險。

我好想回家。」

在一段淩亂得看不清楚,同時也被眼淚打濕化開的文字之後,是勉強能辨認的一行字——要怎麼證明我存在過?燃燒過?我是一堆灰燼而已。

公車終於抵達龍潭公園門口。公園麵積較大,出現陷空的中心島周圍已經拉起警戒線,其餘地方並不限製人群。許多市民圍觀,餘洲找了個視野足夠好的地方強行擠進人堆。

遠遠的能看見中心島地麵有一個空洞。陷空不會消失,但在有人通過之後,它會成為一個平平無奇的深洞,再也無法通過它進入「縫隙」。餘洲踮腳觀察,終於在中心島附近的人群裡看到一個身穿便服、沒有徽章,但顯然正在給調查人員發號施令的人。

那應該是調查局裡,深孔調查組的人。

餘洲穿過人群,被警戒線附近的警察攔下。他很鎮定地拉高警戒線,學電視裡厲害人物的做派,昂頭隨口說:「深孔的調查員。」

警察一怔,此時那領頭的人恰好走過來。她抬頭瞥餘洲:「你是哪個部門的?」

餘洲看一眼她胸口標牌:宋凡爾。標牌上有奇特標記,除了名字之外沒有任何機構、職級名稱。

「我是從‘縫隙’中回來的人。」餘洲說。

如何用一句話讓調查局的人產生興趣,餘洲做到了。

回到調查局裡,餘洲被人架著,走過曲折走廊,下樓、上樓、再下樓,進入一棟小樓的地下室。宋凡爾和兩位深孔調查組成員盯著餘洲,大燈亮起,照得餘洲睜不開眼。這是審訊的架勢。

「你怎麼知道‘縫隙’?」宋凡爾問。

存在於不同時空之間的狹窄間隙,溝通時空與這個狹窄處的通道,是不久前才確定了命名:縫隙,陷空。

陷空一詞已經在社會中傳播開,但「縫隙」還沒有。

不是深孔裡的人,或者說不是研究陷空的人,這並非一個常用詞語。

餘洲揉著眼睛,假裝眼睛酸疼,腦內飛速運轉。

在救助站呆著的那段時間裡,他不停回憶和同伴們一路發生的事情。最讓他困惑的是,離別時許青原叮囑他帶好柳英年的筆記,但又不肯說明為何要帶,隻隱約暗示,為什麼?

餘洲自己想出了答案:許青原當時僅僅是揣測,雖然可能性極大,但他不能隨意說出口。如果餘洲回到alpha時空,發現一切並非許青原所預料,那對餘洲而言是另一重沉重打擊:安流為久久製造的陷空沒有明確指向,不知是否會回到久久所在的世界,樊醒所製造的陷空也一樣。

餘洲後來明白:即便回到過去,他也不能拯救任何人。

無法挽救柳英年,也不能阻止付雲聰、薑笑,甚至不能阻止胡唯一殺人。他是知曉一切的觀察者。

隻有時間依樣往前走,他才能回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