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2 / 3)

柳英年做好了準備,但他害怕。

他從小就是個膽子小的人,除了埋頭讀書之外,什麼都不會。

跑得很慢,反應遲鈍,不擅長溝通,情商極低,唯有麵對紙筆,他才有源源不斷的動力。

手裡的筆記本已經快寫滿了,每一個能看懂他筆記的人都驚嘆:你這記錄做得也太好、太詳細了。

骷髏還跟他說過,調查局能招到他這樣的新員工,是調查局的運氣。

當然,柳英年很清楚,這些都是夥伴鼓勵自己的套話。

他大學畢業的時候戰戰兢兢報考調查局的深孔調查組,就是為了研究「陷空」。那是個全國熱門的崗位,數萬人報考,隻招錄幾個。他的筆試成績很好,但麵試表現不佳,綜合排名第六,落選了。

結果出來之後他萬分沮喪,直到有一天忽然接到一個電話,電話裡的人問他,他的畢業論文是不是和「陷空」的時空模型相關。

憑借這篇論文,柳英年進入了調查局。但他不是正式職工,隻能占用一個實習生的名額。招他的人說,隻要表現優秀,他是有可能正式加入調查局的。

柳英年沒等到那一天。

意誌出現的時候,柳英年臉色煞白。他的眼鏡摔裂了好幾道縫,和夥伴們一樣渾身狼狽。許青原和餘洲把他護在背後,樊醒站在所有人麵前,他們要對抗這個巨大的、不可反擊的敵人。

就在那時,柳英年從已經麻木的左臂深處察覺了疼痛。

疼痛非常隱秘,但柳英年低頭扯開領口,立刻看見皮膚下生長、爬行的觸須。意誌的到來它們蘇醒了,正在飛速接近自己的心髒。

沒有時間了,他必須抉擇。骷髏想成為籠主,需要一個活物作為容器。寄生物留下的痕跡在柳英年身體裡蔓延,朝著他鮮活跳動的心髒前進。

於是,他喊了出來:骷同誌。

骷髏沒有立刻答應。它空空的眼窩向著柳英年,很久都沒說出話。

是餘洲和許青原一把抓住柳英年:「你在想什麼!」

餘洲已經發現柳英年胳膊變化異常,柳英年抬手直接把上衣脫了,餘洲大吃一驚:觸須在皮下爬行,帶出深深淺淺的血線,血線幾乎越過肩膀,往柳英年左胸彙集。

「沒有時間了。」柳英年說,「如果我沒了,骷同誌就再也找不到可以使用的容器。」

餘洲要回去找久久,許青原寧可在鳥籠裡熬著也不願意死,樊醒更是他們離開這裡的最大希望。唯一可犧牲、能犧牲的,隻有柳英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思考的,答案已經迅速出現在腦海裡。最正確,最值得,他不能有絲毫猶豫。

隻是在走向骷髏的時候,柳英年雙足微微發顫。

走了幾步,柳英年忽然想起什麼,又折回頭來。

他從包裡掏出自己的筆記本,交給了餘洲。

「餘洲,」他十分鄭重,「把我的筆記帶回去吧。回歸者的《灰燼記事》我隻學了一點兒,後麵寫的什麼我沒法看到。但我想,我的記錄應該也是有用的吧?」

餘洲緊緊抓住了筆記本,他雙眼泛紅,說不出話。

「一定能讓調查局多了解‘陷空’和縫隙,他們會找出關閉‘陷空’的辦法。」柳英年說,「拜托你把這個交給他們。還有,這是我家的地址,我爸媽的名字……」他在筆記本的最後一頁寫下幾行字,「如果你有空,幫我去看看他們好嗎?」

柳英年擦了擦眼睛,他又開始害怕。

為了控製情緒,他迅速解下背包,遞給許青原。

「帽哥,這個給你。以後你想吃什麼就從裡麵拿,不需要問我了。」柳英年說,「夾層裡還有一把軍刀,我一直沒說,那是我保命的刀子。用不上了,也給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