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2 / 3)

餘洲小心翼翼挪開樊醒身體,樊醒睡夢中也不願放開他,雙臂之間熱源消失,讓他沉睡中也不禁眉頭微皺。

大火還未熄滅,但也不再擴大,黑暗被火光逼退到遠處,餘洲知道無論光明處還是暗處,全都沒有一絲一毫的生命氣息。

餘洲用指頭輕輕摩挲魚幹的小腦袋。魚幹喜歡這樣被人撫摸,它半天不吭聲,忽然喊一句:「餘洲。」

餘洲:「嗯。」

魚幹:「你有多想久久?」

餘洲:「和你現在想念白蟾一樣。」

魚幹猛地抬頭,餘洲正垂眸注視它。在餘洲手裡滾了兩下,魚幹小聲說:「我知道的,隻有你了解我的心情。」

餘洲坐在一個深坑旁,那是白蟾右眼化成的小蛇曾經藏身的地方。湖水已經蒸發幹淨,湖底淤泥黑魆魆一片。魚幹擺動魚鰭,拚命嗅聞:「你聞不到的,但我知道。白蟾留下的氣息越來越淡,很快就會消失了。」

魚幹——在它還名為安流的時候,它巨大的軀體和可以四處遊走的自由姿態,讓它幾乎成了所有孩子羨慕的對像。孩子之中自然也有跟他不那麼親近的,但魚幹對誰都一個樣,蹭著貼著,麵對弟弟妹妹憎煩的表情也不退縮。

他曾經孤獨過,所以渴望同伴。

白蟾瘦弱、伶仃,看起來像人,但黑魆魆的皮膚讓母親喜愛不起來。給他起名字已經是最大的恩賜,白蟾本身性格也不熱絡,母親很快製造了新的孩子,漸漸忘記白蟾。安流沒有。安流很喜歡用自己的魚鰭去碰白蟾的皮膚,然後在白蟾厭煩的眼神裡笑著打滾。

在心情不錯的時候,白蟾會笨拙地爬上安流的脊背。所有的孩子都在母親宿居的巨大「鳥籠」裡生活,那是比餘洲他們去過的任何一個鳥籠都更遼闊的空間。安流載著白蟾在無邊無垠的天空裡遊走,不擅長說話的白蟾興奮地抱住安流頭頂獨角,在魚背上蹦跳。

「他那時候很活潑的,就是不愛講話,也不怎麼會講話。」魚幹仰躺著,「我要是花更多時間去教他講話就好了。」

「你還要照顧那麼多孩子。」

魚幹瞪著餘洲:「人類真是好,隻生一兩個。多了真的照顧不過來。」

餘洲覺得它很好笑,搓著它腦袋讓它搖來晃去:「是啊,魚媽媽安流。」

他心中忽然一動 ,低頭問魚幹:「除了照顧母親的孩子,你還有什麼想做的事情嗎?」

魚幹:「沒有。」

餘洲:「現在也沒有?」

魚幹:「跟你們一起歷險,算嗎?」

餘洲:「算呀。」

魚幹似乎有點兒高興,舞動魚鰭:「這比照顧小孩兒有趣多了。」它很快又黯然:「可你和帽哥、笑笑,都是要走的。」

餘洲沉默了。

「……如果我和樊醒能到你們的世界去就好了。我還從來沒見過久久。」魚幹喃喃說。

餘洲講不出一句話,靜靜地注視正想像久久和那個世界什麼樣的魚幹。

夜長得可怕,樊醒休息好,起身時天空也仍舊是黑的。大火已經熄滅,天空上除了破絮般的灰雲,隻有白蟾化成的燦爛龍影在煙霧中閃閃爍爍。

餘洲叫醒柳英年,發現柳英年的睡臉上滿是淚痕。他左臂腫大得古怪,瑟瑟縮縮地藏在衣袖裡,不肯讓餘洲看,也不讓餘洲碰。許青原覺得他囉嗦,抓起柳英年左手就往前走。

「疼疼疼……」柳英年掙紮。

樊醒湊過去看,點評:「還可以,比我好多了。」

柳英年哭喪著臉:「什麼?」

樊醒:「你沒看見我昨晚上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