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憤怒,不震驚,閑話家常一般說話。
樊醒忽然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一記耳光。他指甲尖銳,在臉上劃出血痕。疼痛讓他暫且冷靜,鬆開了餘洲的手,扭頭倒在一旁大口喘氣。
餘洲的心跳恢復平穩,看著樊醒背影,他半天才想出一句話:「你吃過人?」
「……嗯。」樊醒嘶啞地回答,背對餘洲。∞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吃人這件事不是母親教導,也不是安流引領。
樊醒因總是無法滿足母親的期待,也無法像母親心中的模板一樣聰穎、開朗,能言善辯,他每每犯錯,總要接受嚴厲懲罰。傷痛起初是極其難耐的,安流忙著去安撫母親讓它息怒,樊醒單獨呆著的時候,會有哥哥姐姐過來和他說話。
他們教他吃人。
吃歷險者,任何一個「鳥籠」裡的都可以。
樊醒不懂,也不敢。他那時候還不知道哥哥姐姐們的惡意,他們教他如何捕獵,如何食用歷險者。最好是老的、小的,適合那時候的樊醒。樊醒在人們麵前動彈不得,他想逃跑、求救,他無法對於自己模樣相似的人下手。
兄姐們不容他放棄,熱情萬分地為他捕獵,把獵物擺在他麵前。
「至少他們有一點說對了。」樊醒說,「人類的血肉,能讓我快速地回復,好承受母親下一次的懲罰。」
第一次食人,他是被兄姐強行喂食。吐了一會兒之後,傷口開始愈合。他聽見兄姐的聲音:現在你和我們都一樣了。
一樣都是怪物,並非人類。
樊醒不再拒絕這種氣味古怪的食物。他不捕獵,隻在疼得受不了的時候,懇求兄姐給一點兒。
意誌的孩子並不是必須要吃這些東西,但在「鳥籠」中悄悄捕獵,忤逆母親的願望——它想得到人,他們便偏偏要變得不像人——是相當隱秘的快樂。
他們慷慨地與樊醒分享這種快樂,直到被安流發現。
那時候樊醒長高了,安流變化成魚臉人也隻能仰頭看他。安流氣得渾身發抖,砰地化出魚形,魚鰭狠狠扇了樊醒一耳光。
「……害怕嗎?」樊醒問。
餘洲:「還行。」
樊醒翻身回頭:「我剛剛是真的想吃了你。」
餘洲:「哦。」
他一副不信也不怕的樣子。樊醒一下翻身坐起,一股莫名的氣在他心裡衝蕩:「我很早就想吃你,從知道深淵手記選擇了你開始。殺了你、吃了你,把你吸收到我的身體裡,我就能重新成為手記的主人。」
餘洲靜靜看他:「嗯,你曾經有過很多次弄死我的機會。」
樊醒仍舊是躁亂的,他強行抑製自己,走到角落再次背對餘洲躺下。餘洲:「……你屁股露出來了。」
坑洞寂靜了一瞬,四腳蛇忽然咕咕笑起來。
次日,四腳蛇清早便離開坑洞。餘洲被鳥鳴和腳步聲驚醒,睜眼一看,樊醒正蹲在身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樊醒雙目不再泛著赤紅之色,呼吸平穩,餘洲太過累了,醒了也迷迷糊糊的,下意識伸手。手掌貼在樊醒左胸,樊醒垂眸看了一眼他那隻過分自然、肆無忌憚的手。
左胸的溫度完全恢復正常,不再滾燙。
「摸夠了?」樊醒問。
餘洲悻悻收回手。幾隻四腳蛇蹦躂著跳進洞中,它們拿來了衣服。
樊醒撿了兩件能穿的套上,四腳蛇們昂著頭仰望,湊到樊醒腳邊,羨慕又渴望地摸樊醒的腳踝。樊醒汗毛直豎:「他們是……歷險者?」
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