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2 / 3)

小十勾起一縷頭發,用它撓魚幹的骨頭:「那,深淵手記,在誰手上?」

餘洲從地上坐起。他牢牢抓住自己的背包,推了推身邊的樊醒。

他沒想到樊醒會追著自己落下來。

樊醒追上餘洲之後,把他抱在身前,本來是想飛出去的——他身上那四隻手臂之中的兩隻,化作巨大的翅膀狀骨骼,開始扇動。

但裂縫中有極強的拉力,樊醒沒能與之抗衡,兩人一直不停下墜。

不止墜落了多久,周圍始終是一片漆黑,餘洲眼看著頭頂那一縫亮光漸漸消失,最後自己與樊醒被黑暗徹底包圍。

「籠主是我的姐姐。」在風聲中,樊醒的嘴唇貼上餘洲耳朵,交換秘密般,「排行第十。」

小十沒有名字。「母親」製造的孩子中,能被她賜予名字的少之又少,安流和樊醒是特例,另外還有幾個也是她喜歡的小東西,她願意思考名字,讓自己的孩子變得更為特別。

但其餘沒有資格得到名字的,便沒有這個幸運了。

小十是安流喊開的,她和安流擁有同一類母親:同樣誕生於海豚的子宮中,她比安流多了一些人的部件。

但她仍舊不是人。

「我知道為什麼四時鐘會出現在這裡了。」樊醒保護著餘洲,為他遮擋劇烈狂風,大聲說,「四時鐘是母親給安流的玩具!那時候小十剛剛誕生,安流照顧她的時候,常常用四時鐘逗她玩!」

被母親驅逐時,小十選擇了四時鐘,這個安流遺留下的小玩具。

「那她不會傷害安流,也不會傷害你,對不對!」餘洲大聲問。

兩人終於落地時,樊醒力竭,搖晃著癱了下來。

地麵閃動著幽微的光線。餘洲仿佛身處無水的海底,他看見無數隻有指甲蓋那麼大的小水母,晃動細長的鞭絲在空氣中遊動。淡藍色的小燈盞,小眼球,小焰火。它們在起伏不平的地麵上貼地遊動,從餘洲和樊醒的身體上飄搖而過。

「樊醒?」餘洲又推了推樊醒,「你怎麼樣?」

樊醒抱著他的時候他已經發現,樊醒在微微顫唞。

收割者身上的黑霧切斷和腐蝕了藤蔓。那是樊醒手臂化成的藤蔓,借著藍色的微光,餘洲看見樊醒手臂上除了鮮血般的鞭痕外,還有黑色的裂口。

「疼死了。」樊醒哼道。

餘洲擦去他頭臉的冷汗。忍著巨大疼痛落地,樊醒已經沒了力氣。他胸口脹痛,那顆原本不屬於他的心髒仿佛就要爆炸一般,他連動彈都不敢。

「我先躺一會兒。」樊醒說。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身體在發燙,餘洲摸到了。餘洲把手心按在樊醒左胸,溫度極高的皮膚瞬間把他手心燒疼。

餘洲不知道樊醒怎樣才能忍受這樣的高溫。

「我是怪物嘛。」樊醒自嘲。

餘洲:「……對,怪物。」他從背包裡掏出小半瓶水,小心滴到樊醒胸口,試圖為他降低體表溫度。

樊醒知道這沒有用,是安流的心髒在抵抗自己這副軀體,身體與心髒還不能徹底融合,一旦有大動作,立刻出現不適反應。但餘洲為他緊張,他在難忍的痛苦裡能獲得一種奇特平靜。

「幸好你是怪物,」餘洲說,「如果沒有你,我們都完了。」

樊醒怔怔看餘洲。

顯出這副模樣之後,樊醒的頭發又變長了,黑發汗淋淋,襯得那張臉愈發因為疼痛而蒼白。眼睛倒是精神的,看餘洲時專注認真。

「……」他忽然樂了,「沒錯,幸好我是怪物。」

疼痛和不適似乎都能忍耐了,樊醒重重喘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