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洲執拗地躲開謝白的手,謝白忽然強硬起來,一把將他攬在懷裡。「……吃了很多苦吧?」他低語,「沒關係,這裡有我。我不會讓任何人、任何東西傷害你的。」
餘洲被他抱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掙脫。
他隱隱察覺,自己其實不想掙脫。和謝白在一起的時候,他確實是安全的。謝白富庶、可靠、強大,他總能解答餘洲的問題,甚至打算過給餘洲報班,繼續讀書。餘洲不是他的
「玩玩而已」。
他們在燈下佇立,直到謝白放開手。他牽著餘洲,往自己家裡走去。
路上積水有深有淺,樊醒走路潦草,水被踏得亂飛亂濺。
跟到一半,他忽然停了。
魚幹速度比他快,拐來拐去,看到謝白和餘洲在橋上說話。正想繼續配音,回頭發現唯一忠實聽眾不在,隻得氣鼓鼓回頭尋人。
樊醒正在樓房的夾縫中,專注觀察一張貼紙。
紙上畫著一個黑色的高大人影,它有兩個腦袋。在畫像下,幾種不同的文字標注:小心收割者,發現它蹤跡之後請立刻遠離,絕不能在沒有同伴的情況下靠近。
「走啊!」魚幹催促,「就在前麵了。」
「我不幹這種事。」樊醒答,「偷聽別人說話,不夠光明磊落。」
魚幹:「你真這麼光明磊落就不會和我一起下來跟蹤了。半途而廢算什麼好漢!我懂唇語,我給你翻譯。」
樊醒和它又吵又扭,斜刺裡忽然鑽出個人來:「你們在做什麼?」
柳英年推推眼鏡:「魚幹聲音好吵啊。」
魚幹立刻轉了個聲線,溫柔得不倫不類:「討厭,說什麼呢,魚家很文靜的。」
柳英年正趁著夜深,路上沒多少人,四處轉悠並繪製鎮子地圖。樊醒拿過他的筆記,每一頁都密密麻麻,記錄的全是「鳥籠」中發生的事情。
「……你真覺得你還能回去?」樊醒問。
「當然。」柳英年信心十足,「有過先例。」
他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靠近樊醒。
樊醒靜靜看他,想起在霧角鎮中,柳英年靠近餘洲教唆他自殺時,也是這種表情。
「我進深孔調查組的第一天就開始上職業培訓課。調查組的培訓課課程很多,至少要上一個月,輾轉好幾個地方。」柳英年說,「每個進入調查組的人,都要學習一本書,《灰燼記事》。」
2009年出現在山西太原的神秘「歸來者」,深孔調查組把調查他的整個過程,以及他帶回來的信息彙總,編彙成了《灰燼記事》。
《灰燼記事》是調查組內部使用的資料文本,上麵詳細地記載了「縫隙」、「陷空」等內容,其中解讀「歸來者」的部分,正是柳英年等新入職人員學習到的部分。
「《灰燼記事》很長,我們這些新人還不能接觸到其他內容。也許是為了引起我們的好奇心和探索欲,專門挑了些最奇特和有意思的來進行授課。」柳英年說,「也可能是,我們的級別隻能接觸到這些粗淺的內容。」
在《灰燼記事》中,「歸來者」的講述為調查組填補了許多空白。
「歸來者」起初並不信任調查組的任何人。他很難理解周圍人說的話,也無法正確表達自己,行為異常,長時間獨自呆在狹小的空間裡,這似乎能讓他獲得安全感。調查組不分晝夜地觀察他很久很久,甚至有人懷疑:他還算是正常的人類嗎?
經過調查組長時間的接近和說服,「歸來者」的語言功能漸漸恢復。
他開始跟人溝通。
「縫隙」如何形成,「陷空」的本質是什麼,「縫隙」的意誌有怎樣的力量,所有信息全都來自「歸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