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希望這位能好好上路,不要難為他,否則——
聽了這話,楊槿琪的笑聲戛然而止,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收攏了回來。瞬間,整張臉上隻剩下平靜而又蕭索的神色。
低頭看了一眼吳內侍手中的瓷瓶,又抬起來那雙漂亮的鳳眼,淩厲地看向了拿瓷瓶的人:“忘了這裏的規矩麼?誰允許你叫娘娘的?叫我楊姑娘。”
看著這雙帶著寒意的眼睛,吳內侍心裏一緊,連忙改口:“楊姑娘。”
聽到這個稱呼,楊槿琪看也未看吳內侍,伸手毫不猶豫地接過來他手中的瓷瓶,一口飲盡。
她的父親、母親,闔府上下的親人們全都已經死了,而今日,她的仇人也死了。她在這世間,也沒什麼念想了。即便是吳內侍不來,她也不打算活著了。
很快,大口大口的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變得淩亂。吳內侍似乎匆匆離去,緊接著,是紫硯慌張而又哀戚的叫喊聲。
再然後,楊槿琪似乎看到了一絲光亮。在那光亮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那時,她未出嫁,還是一個高高在上、京城中皇子世家爭相求娶的京中貴女。
隻是,這種無憂無慮的日子轉瞬即逝。因著一件事情,她不得不嫁給了當時毫不起眼的宮女所生之子七皇子謝謙煦。受他蠱惑,為了成為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攜家族勢力,助他登上了皇位。然而,在他登上皇位的那一日,卻是他們平安侯府滅亡之時。
父親的不屈,母親的沉默,嫂嫂歇斯底裏的埋怨,三歲的小侄子撕心裂肺的哭聲……無一不刻在了她的心上。跟這些相比,她被關進了冷宮竟像是世人所說的“格外開恩”。
何其可笑?
功高震主,外戚專權。
這八個字,是他們平安侯府的催命符。然而,冷酷的年輕帝王卻在抄家的時候忘記了之前到底是誰讓他在先帝麵前有了臉麵,又是誰扶持著他登上了帝位。
卸磨殺驢。這四個字被他演繹得淋漓盡致!
想著想著,楊槿琪似乎聽到紫硯在叫她的聲音,四周空氣似乎也變得灼熱,一切似乎都變得虛幻起來……
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楊槿琪想,婚後前幾年,她攜家族勢力幫著謝謙煦鬥倒了政敵,整日想著何時才能成為人上人,成為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後幾年,她在淒清的冷宮中度過,日日想著如何殺了謝謙煦,為她的家族報仇。
她累了,也該好好休息了……
如若還有來生,她定不會再嫁給這個男人,也不會再與人勾心鬥角。她隻求一生平安順遂,爹娘喜樂安康,日子不再那麼辛苦。
林紹璟來到冷宮之時,看到的便是這火光衝天的模樣,冷硬的眉毛微微蹙起,不悅地問:“人呢,可救出來了?”
身邊的人小心翼翼地回答:“太晚了,裏麵那位早已在半個時辰前被人灌了藥……”
“救火……”林紹璟最後看了一眼熊熊燃燒的宮殿說道,“好好安葬。”
今日他能如此順利的成事,多虧了三個月前的一封信。如若不然,今日雖能勝利,但也定然會是一場硬仗,死傷無數。剛剛他才得知,那封信究竟是誰遞給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