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無冕心有良知(3 / 3)

惠醫生跟鄭雨晴詳細說了晚上的行動,和線人說的一樣,鄭雨晴藏在樓頂,等樓下交易開始,她就翻下去。

惠醫生看看鄭雨晴的胳膊腿兒:“你這身子骨,可別掉下去。”

鄭雨晴:“沒有保險帶?”

惠醫生也驚著了:“你以為是馬戲表演?”

鄭雨晴恐懼地閉上眼睛,把臉遮起來:“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有恐高症!”

惠醫生也傻了。

惠醫生把鄭雨晴帶到樓的盡頭,路過消防栓的時候,趁四下無人,打開蓋子,想把消防水帶給取走,取半天竟然不會拿!

鄭雨晴急了,拔起栓子把消防水帶揣衣服下頭,雙肩背包轉過來,反背在前胸遮蓋住,動作一氣嗬成。她惡狠狠地盯著惠醫生:“這點活都不會幹!”

惠醫生哭笑不得:“大姐,你是記者還是小偷?”

身後有人過來,跟惠醫生打招呼:“領工資啊?”

惠醫生打哈哈:“不是,陪消防處的去財務科。”

人家也就過去了。

鄭雨晴一臉不可置信:“你會不會撒謊?消防處去財務科?”

惠醫生:“我緊張!”四下張望,看沒人,他一閃身帶鄭雨晴上了消防通道爬到頂樓。

鄭雨晴問:“有樓梯你為啥要拿消防水帶?我晚上從這兒下去直接堵他們不就行了?”

惠醫生:“樓下是財務科,一會兒下班,這個通道就從裏麵鎖上了。”

惠醫生到了天台,把鄭雨晴安頓在水箱和牆壁之間的縫隙裏:“你就藏這裏。下麵一有動靜,他們就打你手機,你調靜音。你就順這裏走,走到這兒,我給你畫一下,這下麵就是藥劑科辦公室。你把消防帶係在這兒,你順帶子爬下去就能看見。隻有五六分鍾的時間。你抓不住,就抓不住了。你動作要快!”

鄭雨晴把消防帶掏出來看看:“這玩意兒,會斷嗎?”

“十個你掛上去都不會斷。關鍵是你自己,你別撒手就行。你一撒手,就是從六樓摔下去。根據我過往的救治經驗,生存率基本沒有了。”說完惠醫生轉身要走。鄭雨晴一把把惠醫生拉住。一手都是汗。

惠醫生有些猶豫:“要麼一起下去吧?”

鄭雨晴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穩一穩神,待睜開眼已經無比堅定與勇敢:“你走吧!”

惠醫生有些不忍,想想,轉頭走了。

鄭雨晴一個人藏在夾縫裏,與偌大的天台相比,她很瘦小。

前襟又被乳汁浸濕了,乳房脹得疼。

天色漸暗。夕陽的餘暉傾倒在樓頂。遠方,目力所及之處一片荒草地,還有蘆葦,很美。

鄭雨晴貓著腰,走到天台邊,往下一看,腿立刻就抖了,感覺一時二刻就要掉下去了。爬下去絕不可能!她有點悲觀,今晚基本要黃花菜了吧?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五六分鍾內把消防帶係上,自己翻身滑下,拍了照,再跑掉。六樓,掉下去活命的概率為零啊!

鄭雨晴頭有些疼。她忍不住拿拳頭敲頭。

手機振了,是劉素英:“你還好吧?”

鄭雨晴輕輕回答:“沒事。”

劉素英:“忘記給你帶晚飯和水了。”

鄭雨晴:“我故意不帶的。免得上廁所。”

劉素英:“我在派出所外頭候著,線人一給我電話,我就帶警察殺過去!”

鄭雨晴“嗯”了一聲,掐了電話。她猶豫了一下,給爸爸打電話:“爸,萌萌好嗎?”

鄭守富:“好!好!會叫爸爸啦!”

鄭雨晴:“啊?我剛走她就會說話啦?這個沒良心的!我天天帶她。爸,你和媽,要注意身體,不要省錢。你不要老跟我媽吵架,老了以後,就你們倆做伴了。”

鄭守富:“可以靠你嘛!”

鄭雨晴:“我也靠不上。你對我媽好點。不說了,我得給手機留夠電。”

鄭守富還在電話那頭不解地問:“你在幹嗎呀?神神道道的。”

鄭雨晴又給呂方成發短信:“我愛你。”

呂方成半天沒回音。

鄭雨晴等得很孤寂。

終於,天黑了。

隻有沒有燈光的地方,才能看見繁星點點。好久都沒見過這麼多星星了。真想給女兒唱首“一閃一閃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萌萌,媽媽想你。

睡吧,要是能睡著就好了,時間就過得快了。一定要睡一覺,才能保持體力。

這該死的腦袋,疼得像開裂一樣。

“我鄭雨晴,也可以像007那樣飛岩走壁?”鄭雨晴腦海裏把蜘蛛俠、蝙蝠俠、令狐衝和郭靖全都走了一遍,然後一個人嗬嗬地笑了,“我的一生,是驚心動魄的一生,差點在洪水裏翻船,曾經從山崖上掉下去,現在又要從六樓跳下……噓,真不吉利,敲敲木頭。媽的,連根木頭都沒有。我不會,真掉下去吧?不會的。我福大命大,我為民謀福利,老天會保佑我的。”—鄭雨晴在這一刻,就信菩薩了。

23點55分了。

鄭雨晴發現自己無比亢奮,既不餓,也不渴,渾身充滿了野性,感覺來一隻老虎,自己不用喝酒就能把它捶死。

手機電池快沒電了!!還有一格!

呂方成電話到,鄭雨晴正要接,線人的電話進來了,鄭雨晴果斷接了線人電話。

“他們前後腳進去了,燈還沒亮。”

鄭雨晴迅速就位,抱著消防帶貓步地跑到惠醫生畫線的地方,係好帶子。她伸頭一看,燈亮了。

要抓緊!隻有五分鍾時間!

鄭雨晴深吸一口氣,把相機掛脖子上,把包丟在平台,毅然決然,咬牙切齒地,抱著消防帶子就往下滑。

滑到六樓口,鄭雨晴心髒都要掉出來了。

窗口裏,清晰地看見藥劑師將藥品給了一個黑衣人。黑衣人掏錢。同樣一身全黑衣的鄭雨晴哢嚓拍了一張照片。

裏麵的人立刻警覺,他們大喊著打開窗,鄭雨晴卻淡定地在確信照片清晰以後,才開始往下滑,裏麵的人拿出一把刀,推開窗戶割消防帶子。

劉素英在派出所內已經要崩潰了。

她對警察大喊:“我的記者在現場,這是我們昨天拍的照片,你們必須要出警!”

警察愛搭不理地看著劉素英:“你說出警就出警啊!你這拍的什麼呀!誰看出來這是什麼?”

劉素英掏出手機:“你不動?出大案你負得起責任嗎?我現在就給省公安廳廳長陳述坤打電話!”說著開始撥號。

警察笑了:“我們這兒每天叫囂著給廳長打電話的人恐怕得有十幾二十個。咱到底是依法辦事,還是依人情辦事?去去去!我這兒忙著呢!這酒後鬧事的還沒處理呢!”

劉素英急了,突然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刀,走到警察身後把刀擱他脖子上:“你去還是不去?!”

警察傻了:“你不要犯渾!你!你弄疼我了!血!哎!血!救命!”

外麵警察帶著警棍就進來了:“你放開他!你放開他!”

劉素英:“你們趕緊去萬侖醫院!現在去!!”

惠醫生穿著白大褂狂奔進來:“不好了!出人命了!有人從我們醫院六樓摔下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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