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約有三米深, 飛艇垂直下落後頭部著底, 剩一點尾巴翹在空中。瑤安會水, 但是她體力不支, 潭水過冷,勉強鑽出來露頭在水麵上, 便就再也動不得了, 隻能趴在飛艇的殘骸上喘粗氣。卡雅和他們乘坐一艘, 它從後排的箱子裏鑽出來, 也浮到瑤安身邊, 沒有離開。

瑤安抱著卡雅盡力蜷縮成一團, 呼出的氣在空中形成白色的水霧,每一分一秒都過的困難。

這裏現在是清晨,放眼望去, 密林高聳,掩映在霧靄重重裏,看起來神秘而危險。不時有鳥類衝天而起,翅膀扇動使得樹葉沙沙作響,更讓人汗毛站立。瑤安緊了緊手指,往上又爬了一點, 借著卡雅的力道坐在飛艇上,四處張望著尋找卡維爾。

按理說, 他們應該同時浮出水麵的, 瑤安已經等了兩分鍾, 心中已有不安。

“卡維爾?”她彎腰衝著水麵撥了撥, 喊他的名字,兩聲過後,仍舊沒得到回應。瑤安心急,跳下水麵去尋找,卻在身子剛被水埋沒的時候落入了個寬闊的懷抱。男人金發濕透,順著臉頰往下淌著水,掐著她的腰把瑤安給托出水麵,惡狠狠地罵,“你瘋了嗎?好不容易爬上來,要去找死?”

瑤安覺得委屈,但還是被他平安無事的驚喜衝散,她乖順地抓著飛艇的尾翼再爬上去,手還攥著卡維爾的手腕,低著頭沒說話。看她這幅樣子,卡維爾的心也軟了,捏了捏她的指肚,“你自己想一想,你是不是錯的。就算我有危險,你跳下來,救得了我嗎?再何況,連你都能平安逃生,我怎麼會殞命於此。”

瑤安用手臂環著肩膀,打了個哆嗦,“可是你突然就不見了。”

“我在檢查通信器是否失靈。”卡維爾為她的關切覺得安慰,反倒彎唇笑了,“雖然你犯傻,但我很高興,因為我的安安足夠勇敢。”

瑤安抿唇,她抬手抹掉眼睫上的水珠,想要岔開這個話題,“那通訊器還好嗎?”

“不能用了,飛艇墜落的時候損壞了它的密閉係統,電池已經因為浸水而短路了。而且,就算通訊器完好無損,這裏也用不了,失落大陸遠離人類文明所覆蓋的區域,這裏是沒有信號的。”卡維爾把濕重的外套脫下放在瑤安的手裏,又從水底拿出了工具箱,一邊和她解釋一邊拆卸飛艇的底板,“你先別想那麼多,離開水潭要緊,這塊板子材料堅硬但是質量很輕,麵積也足夠,應該能支持你坐在上麵不會沉下去。待會我帶著你去那邊的山上,那邊有個洞穴,可以避風,再弄點吃的充饑,最主要的是你不能生病,其他的可以再商量。”

瑤安順著卡維爾指的方向看過去,隱藏在山林間的確實隱約有個狹窄的洞穴。他們落在水潭的正中央,離邊緣差不多有一千米的距離,卡維爾或許可以遊過去,但若憑一己之力,她連一半都做不到。

卡維爾把卸下來的螺絲揣在兜裏,見她呆呆望著遠處的樣子,“嘖”了一聲,抬手捏住她鼻子,“聽懂了沒?”

瑤安因為他冰涼的手指打了個哆嗦,反應過來後,下意識衝著他的手吹了口熱氣。卡維爾被逗笑,“別耍乖,”他指了指瑤安手上的外套,“自己把頭發弄幹,別著涼。”

瑤安聽話地擰幹衣服,歪著頭絞幹自己的頭發,弄了半天終於不再滴水,總算舒服一些。她坐在那兒想了想,又擰了一次,去擦卡維爾的。他最開始的時候躲了一下,但回過神來她在做什麼,便就沒再動作,任她搓弄,溫順的像一隻被馴服的雄獅。

瑤安咬著下唇,指尖已經凍的發白,關節屈伸都覺得僵硬。這裏的溫度估計隻有十一二攝氏度,水裏則更冷。卡維爾膚色本就偏白,在水裏凍的久了,手背上的筋脈都已經鼓起,隨著用力而呈現出淡淡的青色。

這裏的一天很長,瑤安覺得他們已經在這裏弄了近半小時,但太陽卻隻升高了一點點。等卡雅在她懷裏快要睡著的時候,那塊底板終於被成功地拆下來,漂浮在水麵上。

卡維爾抱著瑤安坐在上麵,又牽了根繩子係在前方,帶著她往前走。瑤安靜靜坐著,不敢亂動再給他添累贅。

若在以往,她一定會覺得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沒有人可以在冰冷的池水中浸泡那麼久,又要拖著一個沉重的負累□□近千米。但如果做這件事的是卡維爾,瑤安下意識地便就不會懷疑,隻覺得心安。

更重要的是,即便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卡維爾也沒有拋下她,而她也沒有對這種可能性的恐懼。似乎在潛意識裏兩人已經達成一種共識,接下來的日子裏,他們願意生死與共。

這種感覺極為陌生,但很奇妙。

等這艘簡易的小閥到達水邊,時間已經又過去了近二十分鍾。卡維爾幹脆把僅剩的上衣也脫掉,赤著膊將瑤安抱在懷裏,帶著她往那個山洞走。卡雅遊在最前麵,排除可能的危險,給他們倆開出一條安全的路。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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