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爾甚至不清楚他是怎麼被趕出來的, 再次回過神來,腳前麵橫七豎八兩隻枕頭,路易端著盤子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瑤安赤著腳跑下床, 在他麵前“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卡維爾是第一次受到如此待遇,徹底知道了什麼是“狗咬呂洞賓”。
路易不敢說話,也不敢離開, 很尷尬地站在那裏, 假裝什麼也沒發生地和卡雅打招呼。卡維爾臉色鐵青, 定定站在那裏盯著門看了兩秒,轉身離開。
又過了兩分鍾, 他已經穿戴整齊, 挎著槍下了樓。
引擎的聲音由近至遠,卡維爾已經走了。
路易鬆了一口氣,這才敢上前敲開瑤安的門。她還帶著些病態, 披著件小外套安靜地坐在床尾,睫毛扇動。
瑤安平時也是很安靜的,但現在的狀態明顯區別於平時, 手指攪在一起, 指尖已經有些泛白。
路易覺得很無辜。這個雞飛狗跳的早上實在是對它不太友好。
好在瑤安很快調整好, 喝了一碗蘑菇湯又吃了半個小饅頭, 她看起來好了很多。約翰在中午的時候又來了一次,給她量了體溫又說了些別的, 不久就走了。
湯森不在船上, 據路易說, 是被卡維爾分配到其他船上做些別的工作曆練,還會再回來。瑤安沒有多想,還為他高興了一會。
而還有件更讓人感到愉快的事情——卡維爾直到晚上也沒有回來。
瑤安沒那麼傻,早上時候看見卡維爾睡在她床上,趕他出去是因為意外和惱怒讓她克服了對他的恐懼。但是後來仔細想一想,事情似乎不是她第一時間腦子裏閃過的那樣,卡維爾有些無辜。而又根據路易三三兩兩的信息推斷,昨晚他似乎對她照顧頗多。
他們之間的情況實在太複雜,再次見麵難免尷尬。瑤安就事論事地想,卡維爾這次確實是對她很好的,她應該為她的無禮向他道歉。但是卡維爾在之前的時間又實在對她冒犯頗多,他好像忘記了,但是瑤安卻還都記得。這樣一中和,她便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而不和卡維爾碰麵卻是一種不錯的解決方式。
在接下來的三天,他一直都沒有回來。
發燒本就不是什麼大病,約翰的醫術很不錯,路易的照顧也精心,還有卡雅圍著她轉來轉去地解悶兒,瑤安恢複的很快,臉色也已經紅潤如常。
經過了奪回芯片以及把卡維爾船長趕出門這兩件事,瑤安在船隊的威望大幅度升高,船員們見到她都會很熱情地喊一句“瑤安小姐”,有的自來熟,更熱情一點,還會叫她“瑤安小妹妹”。
被一群總是扛著槍一身軍裝筆挺的男人們親熱地喊“妹妹”,瑤安有些受寵若驚。
但在船隊的另一端,卡維爾的生活卻不怎麼順心。
文萊靠在門口,無奈地看著一個人占了大半個沙發的卡維爾,快要哭出聲,“船長大人,您到底什麼時候才肯回去?”
卡維爾靠在沙發背上,雙腿大開,懶洋洋地看地圖。聞言,他偏頭看過去,“我很礙事?”
“……”文萊不敢直言,話在舌尖轉了個圈,出口成了“還行吧。”
瞬間冷場。
文萊抱著保溫杯期期艾艾地靠在他身邊的扶手上,沒敢多坐,屁股隻搭了個沿兒,很小心翼翼地開口,“船長,您不回去,是因為,嗯……”話說到這,文萊更為斟酌,“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卡維爾撩了眼皮看他,食指曲起抵著下巴。
“其實故事也挺簡單的。”文萊抿了口水,“就是,很久前,有個山大王擄了個小姑娘,山大王就很壞呀,總是欺負人家小姑娘,小姑娘這個人比較好欺負,忍氣吞聲地受著。但是後來山大王發現了自己做的事情其實特別無聊並且不正確,他想悔過,但是臉皮很薄,就不好意思。有一天,小姑娘生病了,山大王就覺得,唉呀,好心疼,他就去顛顛地去照顧人家,做這做那的,連洗腳水都給端了……”
文萊越來越得意忘形,說到最後已經忘記觀察卡維爾的臉色,直到後腰被冰冷的槍口抵住。他穿的是一件真絲睡衣,手.槍從衣擺底部鑽上去,直接抵住他脊梁骨。
文萊艱澀地咽了口口水,急忙告饒,“船長,我沒有想要暗諷你的意思,您別誤會。”
卡維爾麵色沉沉,“這件事多少人知道?”
文萊懵了一瞬,“什麼事?”
卡維爾的眼神更冷了一分,文萊抖了下,終於回過味兒來,“洗腳水?”
卡維爾利落地給槍上了膛。
“這事和我沒關係啊,船長。”文萊抱著杯子的手都是抖的,“就不知怎麼就傳出來了,現在估計,連船上的雞都知道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過了不知道多久,保溫杯裏的水都有些涼了,文萊終於感覺到腰後的壓力消失。卡維爾把槍扔在茶幾上,轉身走進臥室。那背影陰森森的,文萊上下齒碰了一下,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