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維爾雙臂撐在她身側,藍眸緊緊凝著她蒼白的臉,忽然就很像碰碰她的臉頰。

那裏已經被染濕,淚水蜿蜒著滑過下頷,惹人心疼。卡維爾回想起來,從開始到現在的這幾次見麵,無一例外的,他都會惹得她哭。

他很想對瑤安說一句“其實我剛才都是嚇唬你的”,但是實在是拉不下那個臉。對待一個隻見過寥寥數麵的人質如此特殊,已經在他的掌控之外了。現在局勢緊張,沒有時間讓他沉浸在情情愛愛中,何況是跟麵前這個與他站在完全對立麵的女孩子。

卡維爾已經冷靜下來,本想要起身離開,但身下女孩兒低低地抽泣,那張小嘴裏吐出的,全都是他不喜歡的話。

“我有未婚夫的,我就要訂婚了。我的國家就快來救我了,求求你,讓我回家吧。”瑤安半睜著眼,幾近呢喃,“求求你,別這樣,我還想回家好好生活的,我才十七歲,還要嫁人的……”

聽著她一遍遍提起她的未婚夫,卡維爾怒極反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為什麼,反正就是覺得渾身都不暢快,就連剛才的那絲憐惜也被甩到了腦後。

“你是在跟個海盜頭子講道德倫理?”他低頭湊近她耳邊,聲音低冷,“如果我真的在乎這些,你就不會在這裏。”

“寶貝兒,”卡維爾用食指抹去她眼角的淚,轉而抹在她唇上,力道之大像是要揉碎那嫣紅的兩片花瓣,語氣低而緩慢,“別對我期望太高。”

看著他幽藍的眸子,裏頭毫無溫度,像是淬了毒。瑤安再忍不住,拚命揮開卡維爾的鉗製,將臉埋進旁邊的靠墊裏,嚎啕大哭。

這些天,她精神幾近崩潰,是意誌強撐著讓自己不要倒下。她看重自尊,所以即便在驚懼到頂點,也隻是默默流淚,不會失態徒惹笑話。像現在這樣崩潰,是第一次。

因為卡維爾讓她覺得,她從出事到現在所堅守的那些、所期盼的那些,都是毫無意義的,可以被他輕而易舉地擊垮。

她就是個可憐蟲,是個笑話。她所有的一切都攥在他的手中,前途灰暗。

情緒崩潰後便就是無所畏懼,瑤安陷在自我的世界裏,哭的昏天黑地,完全忘記了那天晚上卡維爾掐著她下巴說他最討厭哭著的女人。

她連壓在她身上的火熱軀體什麼時候翻身下去都不知道,襯衫下擺因為褶皺而翻起,露出細腰嫩白的一截。但瑤安對此一無所知,隻顧宣泄情緒。

卡維爾站在她身後頭痛地揉著額角,他心煩意亂,想直接提起那個軟趴趴的女人扇兩巴掌再丟出去,但是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以後會後悔。

整個房間裏充斥著惱人的聲音,卡維爾第一次如此手足無措。

過沒多久,路易敲響了門。他體貼地送上來了一包紙巾,關切地看著瑤安伏在沙發上的背影,還問了句需不需要他做些夜宵,省的哭餓。

卡維爾怒火攻心,隨手抓了煙灰缸就朝著路易砸了過去。玻璃猛烈撞擊上金屬腦殼,劈裏啪啦碎了一地,路易被打懵了,愣怔看了屋內好久,才緩緩吐出句,“oh,my god!”

路易臨走的時候還在想,這個女人真的是個奇跡。

在船長的屋子裏這麼肆無忌憚的哭,還能活的好好的,連一根毫毛都沒被碰。

這個晚上,瑤安不知不覺睡著,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坐起來,眼睛腫的睜不開,嗓子也啞了,環顧四周才發現這根本不是她熟悉的那個小屋子。

再仔細想一想之前的事,瑤安終於反應過來,這是卡維爾的房間。

她趴在沙發上,背上是一件歪扭蓋著的外衣,看樣子應該是被扔到她身上的。手心上的碘酒還沒褪色,黃澄澄的一片,昨天的記憶潮水般回籠,瑤安隱約還能記起卡維爾摔門而去的情景。然後……她就在他的房間裏像個孩子一樣哭了一晚上。

瑤安艱澀咽了口唾沫,甩下肩上的外衣逃也似的衝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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