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俊藻雖說嚇得不輕,但自保的本能讓他戰戰兢兢的說道:“請皇上息怒,微臣存小義而昧大節,妄言聖德之所在,罪該萬死,請皇上下旨治臣之罪。”
兆華一看目的達到了,也便不再追究祁俊藻的過錯,揮揮手說道:“朕無錯,愛卿亦無錯。愛卿敢於直諫雖觀點不確,亦不能為過。快快平身吧。”
祁俊藻站起身後,頭也不敢抬就退回到自己的位置。其實這一方麵是他被皇上駁斥,另一方麵則是覺得在眾位大臣麵前,顏麵掃地而無地自容。
回頭再來看看兆華的這一番話,其中每一句都是針對祁俊藻觀點的回答和反擊。
兆華也是按照祁俊藻套路,先虛晃一槍說祁大學士“為人寬厚,體恤生民”,然後開始來實際的:針對祁俊藻的“過而能改,善莫大焉”,反擊說“應賞罰分明,除惡務盡”;接著針對“罪輕之人”,反擊說“累世以偷竊庫銀為生”,這累上幾世哪裏還有罪輕的;接下來針對“給其改過自新之機會”,反擊說“蛆螟之人安能奢望改過自新”,把這些人比喻為蛆螟自然是說已經無藥可救;最後幹脆將祁俊藻的的結論“窺聖德之一端,明天地之至理”徹底推翻,針鋒相對地反擊說“豈非要被褒貶為聖德難符,心存私念”。
尤其是最後一句,其實是說祁俊藻不辨善惡,而且把姑息旗人的私心說成聖德,就按照這句話治他個大不敬的罪都不為過。
祁俊藻退下後,軍機大臣中馬上開始對兆華交口稱讚,極盡奉承之能事。端華和肅順雖然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而且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礙於當事人的身份,一句話沒說,省得落下“為一己私心而使數百人身首異處”的話柄。
大臣們的意見統一之後,剩下就是讓那些章京們潤色詔書了,自不待言。
話說那些庫兵的家人知道一進步兵統領衙門基本是九死一生,所以隻能鋌而走險刺殺端華和肅順,隻要端華一死,他們背後的人就敢出來說話了,而這些人或許還有一線生還的希望。
行刺的人逃入八大胡同之後,城內便盛傳鄭親王被當街刺死,而且加上有人親眼所見,於是這些庫兵的家人信以為真。開始準備聯合起來去找各旗的旗主、戶部的官員,此外還打算花大價錢行賄皇上身邊最有分量的載垣和僧王,隻要能讓他們出麵估計就有把握給這些人一條生路。
可全城一戒嚴,他們哪兒也去不了了。而更令他們萬萬都想不到的是,端華不僅沒死,而且準備把這些庫兵的家眷們連根拔起。現在別說救人,就連他們自己的命都難保了。
沒等詔書修改完,端華便開始行動了。他親自調撥各營人馬,直奔這些人的家中。僅用不到半天時間,庫兵、庫吏的家眷們全部抓捕歸案,不過百密難免一疏,抓捕過程中還是有個小孩漏網了。而正是這個孩子在十年之後,使如日中天的鄭親王家族遭受了滅頂之災。
抄家、抓人、審訊,搜刮銀子。這些事情對於步軍統領衙門來說就如同日常功課,在端華的督促下,按部就班的進行著。
通過“換衣服躲過刺殺”這件事,兆華領略到肅順辦事的周密謹慎,心中不盡感慨萬千:這肅順怎麼越長越倒退啊!曆史上十年之後的辛酉政變中,肅順能有現在這股小心勁的一半,也不至於被一個女人外加一個毛頭小子打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