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陵燕槍斃對他無用的人時含笑的嘴唇與冰冷的眼神讓她一股涼氣直從腳底傳進心裏,他那隻修長而白皙的手優雅得如同隻會拿紅酒,彈鋼琴,近距離殺了人時,那血濺得人滿身都是,他隻斯條慢理拿了帕子擦著沾上的血珠,暴開來的血霧如同煙雨一般,讓寧雲歡忍不住尖叫了一聲。
“怎麼了?”她夢裏是在尖叫著,但其實身體隻是重重的哆嗦了一下,像是要從山下滴下去,身體失重的感覺。蘭陵燕抱著她,本來就十分警醒,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懷裏的姑娘像是從水中撈起來的般,雖然沒穿睡衣,可細膩如凝脂般的胸前與背後都已經一片濕濡了。
寧雲歡口幹舌燥的睜開眼,口腔裏腫了起來,渾身好像熱得難受,腦袋如同有人在拿東西敲一般,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來。
蘭陵燕翻身坐了起來,很快按亮了壁燈,淩亂的發絲鋪得滿枕頭都是,漆黑的發絲中那張小臉這會兒通紅,一些細碎的頭發緊緊貼在她臉頰上,眼皮緊閉著,能看到那柔和的色澤下,細小的青色血管。
剛剛抱著人就有些不對勁兒,蘭陵燕將被子替她捂緊了,果斷打了電話讓蘭肆找了醫生過來。
寧雲歡發燒了。她平時雖然不是什麼強壯的體魄,但這些年來身體一直被調養著,這種感冒發燒的情況還是極少,偏偏在這五月份說冷不冷,說熱不熱的舒坦時節感冒了。
這次感冒十分嚴重,不止鼻塞就連頭也又昏又疼,半夜寧雲歡隻知道一會兒冷得直哆嗦,一會兒又熱得渾身直冒汗,到後來迷迷糊糊睡過去時才覺得好受了些,醒來天色已經大亮了。她已經沒有掛點滴了,但手背上還有一個針孔,這會兒燒退了下去,但人還軟軟的,有些沒有力氣。
睜開眼睛時房門就被人打了開來,下人要進來時一定會敲門或是先打個電話通知,這會兒有人直接推門進來,蘭陵燕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透過隔著寬敞房間門口處的玻璃,蘭陵燕見她轉了頭過來,蒼白的臉上一雙漆黑的眼珠亮得晶人。
她睡得不太老實,這會兒將被子裹成一團抱著,已經快滾到了床邊,頭發灑了些在床沿,一刹那間就撞進了人心裏來。
“醒了?”蘭陵燕這會兒推開玻璃門進來,兩人住的這間臥室進房間門口除了一大片落地鏡與洗手台之外,左邊則是廁所與更衣室,一大片透明的玻璃將更衣室與外頭的洗手台與內室隔了起來。
除了從床側一麵走過去全是大片落地窗之外,南麵也開著兩扇窗,屋中光線充足而明亮,驅走了幾分病裏帶來的陰霾,而多了幾分寧靜。
寧雲歡點了點頭,看到蘭陵燕手中拿著的一個小托盤,上頭還冒著熱氣,肚子頓時就有些‘咕咕’的叫了起來。
這會兒雖說她是在病中,落地窗的窗簾隻拉了一層淺黃色的半透明紗起來挽著,可南麵的兩扇窗為了通風透氣,卻都開了一小半,陽光灑進屋裏來看樣子也不早了,這會兒說不定都已經中午了,她這幾些年很注意自己的生活習慣,若是早上不吃,到中午是一定會餓的,之前隻是難受不覺得,現在一看到蘭陵燕端著的碗,寧雲歡一下子就覺得餓得心裏發慌。
蘭陵燕端著的隻是一碗粥而已,看上去清清淡淡的,但裏麵卻大有名堂,不起眼的粥入口之後香味兒撲鼻而來,裏麵帶著淡淡的藥材清香味兒,應該是用燉的湯作底,拂去油之後再熬的粥。
這樣的粥熬出來看著清淡,可實則味道很是鮮美,再加上用湯底熬粥將本來大米略帶些清澀的口感除去了,將大米的清香更幾倍的呈了出來,感冒過後沒什麼胃口的人正好適合喝這樣的粥。
應該是熬出來已經放了一會兒,溫度不會太燙,也不至於會涼到讓人吃了不舒適,恰好的溫度讓人小小口的吃著,一碗粥下肚寧雲歡覺得自己精神都好了幾分。
將空碗接過去放在旁邊了,蘭陵燕抽了張麵紙替她擦了擦嘴,這才像是不經意間的發問:“昨晚上做惡夢了?夢到我怎麼你了,一直讓我不要過去?”
幸虧這會兒飯吃完了,否則寧雲歡非得噴出來,她傻愣愣的仰頭盯著蘭陵燕看,卻見他神情清淡,根本從臉上看不出表情來。
“我……”她是做惡夢,像是回到前世時的種種了,因為上輩子是死在蘭陵燕手上的,對於他有一種骨子裏根深蒂固的恐懼與害怕,但兩人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照理來說寧雲歡應該能很好的控製住自己了,就是才重生回來時,做惡夢她也不像這一次那麼嚴重,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喊叫出聲,但這會兒在蘭陵燕的目光下,她卻說不出話來。
雖然以前蘭陵燕一直覺得寧雲歡好像有些方麵有事在瞞著自己,但他知道欲速不達的道理,所以自己背地裏一直在查,但從沒有真正問過她。可不論怎麼查,他查出來的結果都是寧雲歡以前從來都沒有古怪的地方,她從出生起就是一個乖巧聽話的姑娘,也沒有涉黒,照理來說對於帝都一些小混混都不見得認識的人,很奇怪知道自己姓什麼,而且在家中排行為九。
她對於以前素未謀麵的顧盈惜有一種本能的敵視與害怕,可真正查下來,姓顧的女人以前從來沒有跟她有過節,但奇怪的是,她好像對於寧雲城和顧盈惜在一起的事情並不如何意外,對於寧雲城態度也從寧雲城自英國回來之後就大變,其間沒有任何的意外發生,她跟寧雲城在顧盈惜出現之前,也並沒有什麼大的矛盾。
要不是相信自己的直覺從來不會出錯,恐怕蘭陵燕都要覺得自己的懷疑是不是有些想太多而已!
但從昨晚這姑娘發燒之後,嘴裏就一直喊著讓他不要過去,在他喚了唐老過來替她把脈看病,又喊了幾名醫生過來替她檢查身體時,她看到自己卻喊的是放過她,不要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