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一頭栽落水中,頓時激起大片紛亂的水花,震得水底的泥沙急急翻湧,將水色攪成了一片渾濁之色。
石曼卿之英靈眨眼而至,傲立於水麵之上,輕手一揮,橙色輝芒如急急驟雨向水底墜落。
下一刻,整片澤河沸騰了。
原本潛於河底的鰒魚四下逃竄,卻躲不過如疾風暴雨般的才氣之箭,水麵上很快被染上一層鮮豔的血紅色,如桃花朵朵。
然而,藏身於其後的歐陽克卻始終沒有看見蘇文與沐夕的身影,心中隨即變得無比焦灼起來。
心中一狠,歐陽克再度掏出了一盅青竹漿,將其一口飲盡,隨即手中書頁再度暴烈翻湧,他忍著文海之處傳來的陣痛之感,咬牙再度誦聲而出:
“嗚呼曼卿!吾不見子久矣,猶能仿佛子之平生。其軒昂磊落,突兀崢嶸而埋藏於地下者,意其不化為朽壤,而為金玉之精。”
這是《祭石曼卿文》的第二段,卻仍舊不甚完整,但這已經是歐陽克以貢生文位能夠誦出的極限了。
下一刻,但見那石曼卿英靈之上橙焰騰然再升三尺,圍繞於其身之墨字越發深刻了幾分,隨即石曼卿將手中長弓陡然而變,一把斬馬刀自他手中緩緩成型。
“啊!”
一道無比淒涼而沙啞的厲喝自其口中震蕩而出,然後石曼卿躍水而起,將手中的斬馬刀狠戾下劈,直沒水底!
緊接著,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但見於澤河之中,其水竟被石曼卿這一刀一分為二,從兩側紛紛散開!
一刀之威,竟能分河斷水!
這一刀實在來得太過突然,燦爛的橙色輝芒仿佛空中之煙花,在蘇文眼前灼耀爆開,將他與沐夕的身形,徹底暴露在了歐陽克的眼前。
蘇文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所以他毅然決然地展開了手中的畫卷,動用了最後一次《白骨萬血圖》 !
說起來有些諷刺,白劍秋將此戰畫交予蘇文手中的時候,是作為其被妖獸圍困的必殺之手段,然而蘇文的三次機會,卻都用在了人類的身上。
第一次是程立然,第二次是子桑,如今,是歐陽克。
漫天血海即刻隨風展開,就像是一道血紅色的幕布,向著石曼卿之英靈以及歐陽克急速籠罩而去。
簇簇白骨從血色當中掙脫而出,在很快的時間便將石曼卿之英靈牢牢圍住,仿佛在向他做出死亡的邀請。
然而,正如蘇文所擔心的那樣,一向無往不利,連學士都能輕鬆秒殺的半聖之畫,這一次,終於在半途之上被攔下了。
石曼卿手中斬馬刀再出,在空中拉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線,這一刀,仿佛能劈開天地,能斬亂時空,漫天血色均不能掠其鋒芒,一旦靠近,便會被徹底燃成虛無。
刀鋒自血幕上劃過,最後落於身前的數十白骨叢之上,而那些看起來森然可怖之骨爪,麵對石曼卿手中的斬馬刀,卻連片縷的抵抗也不曾做出,便被斬成了粉碎,骨屑落於水麵之上,顯得有些絕望。
“呲呲……”
與此同時,一道畫布撕裂的聲音從空中傳來,讓聞者心驚,歐陽克立於數丈之外,於嘴角輕輕揚起了一抹笑意。
他知道這是蘇文最強大的手段,如今既被自己破之,那麼,他還能何處而逃?
這一次,歐陽克的眼中終於流露出了毫不遮掩的殺意,他將目光掠過身前石曼卿的英姿,再越過那即將破碎的血幕白骨,想要捕捉到蘇文臉上的絕望。
然而,在那大片的血幕之後,又哪裏還有半分人影?
蘇文居然逃了!
從一開始,蘇文就沒有想過要憑借手中的《白骨萬血圖》戰而勝之,而且此時遠遠未到窮途末路,他又何必拚命?
更關鍵的是,他的身邊,還有一個昏迷不醒的沐夕。
所以蘇文在展開《白骨萬血圖》之後,根本沒有半分戀戰,轉身便逃,對於身後的戰果,根本看也未看!
片刻之後,空中血意徹底消融,其內白骨寸寸斷裂,白劍秋的這幅戰畫,終於破碎了。
《白骨萬血圖》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石曼卿手中的斬馬刀,在歐陽克的聖者之文下落敗,然而,它卻為蘇文的逃亡爭取了最為珍貴的時間,等歐陽克涉水急追的時候,其身前又哪裏還有蘇文的影子?
“蘇文!”歐陽克怒吼一聲,卻無法道盡他心中的憤怒。
足足消耗了兩瓶青竹漿,耗盡體內最後一絲才氣,甚至於讓他的文海產生了巨大震蕩,最後的結果,居然還是讓蘇文逃了!
這樣的結果,顯然是歐陽克所無法接受的,更不可能讓其就此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