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還未想到,她可以直接去到那個未知的世界,將一切再重新經曆一次。
在幻境中,她感到自己無比的輕盈,腳下像是懸空的,不著一物,卻仍能扶住身下的物體穩穩地打著盹。一道輕柔的風擦過她的臉龐,像水滴一般,過後便碎了,化在她的皮膚上。
正是這股輕薄的涼意,將她喚醒了。
“什麼東西?”
她睜開雙眼,立刻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
她在空中!
整個視野都被灰藍色填滿,前前後後包裹著她,覆蓋著她。她不是在地上遙遙仰望,而是正置身於蒼穹之中。
近處,雲淡如霧氣,散漫地自她周身穿行而過。遠方的雲仍似綿綢般,大塊大塊地凝聚著,若殿堂前的鋪陳,層層疊疊。浩如煙海,令她覺得來到了宇宙。廣闊到沒有邊際,壯麗到一無所有。
她高昂著頭,半天無法回過神。
直到僵硬的身體被知覺召回,她動了動手,終於想起看看自己。
身下,她正騎著一匹火紅的麒麟。
龍鱗布滿全身,泛著神聖的,鮮豔的光澤。頭顱碩大,從背麵隻能看到環繞在脖頸處如獅鬃一般茂盛的金色毛發,從額上冒出兩隻角,尖銳之處朝她拐來。龍尾輕輕搖晃著,不時掃過鼓脹著肌肉的堅實的腿。四隻潔白的牛蹄下踏著四簇極小的火焰,紅得像血,乖巧地任它踐踏與驅馳。
火麒麟的體溫亦如溫火,卻不能讓她感到灼燙。她呆呆地,順著自己原本撫摸其上的雙手的方向,慢慢伏了上去,恢複成起初的姿勢。她甚至閉上了眼。
之前,她就是這樣睡在這英武而高貴的生物上,一派慵懶而閑適的模樣吧——那麼,她想做什麼?她要去哪兒?
她想起了之前她所聽到的聲音。
“瑞哥哥……壬瑞……”
她輕輕低喃著,整個身體都軟了下來,猛不丁地聽到一聲帶笑之語,“今日你念叨主上之名,已有三次。”
她渾身閃過一陣戰栗,腳一偏,手竟瞬間沒了力氣,斜斜地從麒麟背上滑了下來。情急之下,她伸手亂抓,似扯住一片龍鱗,撕拉一聲,手心隻是捏緊那脫落的物體,再也不能阻止她的墜落。
遠方隱隱傳來一聲含怒的痛呼。“你!”
而她,被人間熟悉的重感糾纏不休。她跌入蒼茫雲海之中,垂直地劃破迎來的雲霧,並且無法抑製地一點點加快了下降的速度。她直覺她可以踏雲而起,如之前所見不受束縛地自在飛行,但此刻這身體早已“易主”,換做了她,這個凡塵的來客,又怎能憑自己避開禍患?
其實不過隻慢了半分,容不得她多想,那灼熱的氣息自天外急速追來,袒露出一張有力的後背。她見狀,雙手一展,腳上發力,原樣貼了上去。可情況緊急,她的腦袋狠狠撞上了麒麟的後腦勺。
這個聲音更加氣急敗壞,“你是怎麼回事?你不會自己飛上來?再下去,若突破了九天之界,誤入人間,那可就遭了!你又沒有天帝的允許。”
她攤開手心,頗不好意思,“你的鱗片……”
它沉默片刻,隨即暴怒,喝道,“滾!”
她不再敢說話。麒麟雖不待見她,卻並未真把她拋下去。
她保持著一個舒服的姿勢,在雲圖中緩緩飛行,漸漸習慣了這種奇異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