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火熱的手臂同時又把她攬得更緊了緊,輕聲說道:“盛錦,朕很擔心。”
原來他也沒睡,玉息盛錦接了聲:“嗯!”
擔心是自然的,好歹和寧琥珀有過不淺的情分,玉息盛錦都有些羨慕奚琲湛了,起碼他還有可擔心的,她呢?她該擔心的那個人已經到另個一世界去了。
“朕會盡快趕回來,等朕。”
“嗯。”聲音仍舊低低的。
“朕不會讓你的玉寧落到別人手裏,不會讓你玉寧的人白白死去,所以,盛錦,不要為了玉寧離開朕,好不好?”
玉息盛錦不知道他的語氣為什麼聽起來這麼憂心。她不是他明媒正娶來的嗎?同床共枕抵足而眠,怎麼還在擔心她會跑了呢?
“奚琲湛,你是不是打算去舊都就不回來了?”
“當然不是。”
“那你擔心什麼?就算我跑了,玉寧又跑不了,你手眼通天,隨便派幾個人都能把我捆回來,再說,你臉皮之厚……擔心什麼,睡吧。”
過了半天奚琲湛才哀怨似的又嘮叨了一句:朕還是擔心。
被他一攪和,玉息盛錦也收回思緒,想想明天還要趕路,還要麵對北狄和奚景恒,還是睡吧,養足精神才好。
第二日天微亮,奚琲湛和玉息盛錦各帶人馬出皇城。
在宮門口,奚琲湛看著玉息盛錦,神色有些複雜,最終隻輕輕拍拍她的肩膀:“盛錦,小心,若霍王不肯聽從指揮,用朕的虎符號令三軍,朕等你回來。”
“嗯。”玉息盛錦隻給他這一個字。
冷冷的晨風中,兩隊人馬分道揚鑣。
城門上,裹得厚實的元寶搓著手,歎著氣自語道:“一個為了他的女人一個為了她的男人還這麼其樂融融,當了這麼多年奴婢可算開了眼,這叫什麼事啊!”
玉息盛錦一路策馬疾行,夜半時分已趕到邊境大營,奚景恒早早收到消息在轅門外迎接,聽著暗夜中傳來的急促馬蹄聲,看著越來越近的黑色身影,奚景恒心情還是很複雜。
這樣威風凜凜的玉息盛錦如此焦急萬分的神態是為了那個西域男人,若她是蘇盛錦……
“有勞霍王半夜迎接。”玉息盛錦下馬,馬鞭卷一卷握在手裏,跑了這許久,骨頭都要散了。
“膳食已備下,皇後先請用膳再早早安寢,玉寧之事明日再談。”奚景恒語氣仍舊硬邦邦,好像很不樂意跟她講話。
玉息盛錦不在意,奚景恒對她從來都是耐心有限,況且已是陌路之人,何必在意?隻是她很佩服奚景恒不耐煩這一點——還真是自始至終的討厭她蘇盛錦啊,連和她長得像的都一並討厭。
直到躺下了,因揪心令哥之死,玉息盛錦翻來覆去睡不著,於是披衣坐起思量對策,一直到四更時分想得頭疼才歪著睡下,睡夢之中玉息盛錦仿若走進一團白霧,隻聞人聲卻不見人影,一會兒那邊嬌聲叫:盛錦姐姐,一會兒又有清淡聲音喚:蘇王後。兩個聲音捉迷藏一樣不停變換著位置說著話,語氣卻越來越凶狠,白霧中隱隱有兩雙手掌的形狀顯現逐漸清晰逐漸接近,連著手掌的胳膊也慢慢顯現,胳膊光著,卻不是活人的顏色,白的有些發青,死人一樣,越來越近的手掌上忽然生出尖利的指甲,血紅的,兩處聲音也合到一處,淒厲叫著:蘇盛錦,你害我們性命,還來!
帳外,奚景恒剛走近,正欲請守門宮女通報,隻聽帳內傳來滿含怒氣的一聲:閔微雲,你自己作死,給我滾開!
立時帳內又傳來宮女的輕聲細語:娘娘,娘娘,您醒醒,隻是做了噩夢,您醒醒!
奚景恒止住腳步,天旋地轉,使勁踉蹌了下才艱難的站穩。
她是蘇盛錦!
“王爺?王爺?您是要見皇後嗎?奴婢這就……”宮女上前來關切問道。
奚景恒搖頭:“不,我隻是早起巡查,不要告知皇後。”說完大步走開,隻是腳步滯重,仿佛腳下千鈞萬鈞。
回到主帥大帳,奚景恒遣退所有人,沉重坐下,雙手使勁捧著頭,他的王後,蘇盛錦,她還活著,五年來,他帶著愧疚之心四處尋找,她卻躲起來避而不見,寧可被天下人看笑話嫁給奚琲湛也不肯認他。就算他們夫妻有什麼過節,難道她不也不肯服軟打過他?難道她不曾見他後來的悔意和挽回的努力?難道她那顆曾經愛慕他的心真的就一並踩碎半點也不肯留下?即便都不顧及,難道也不顧及他們那尚在繈褓的兒子?
想到那未及長成就夭折的兒子,奚景恒恨恨握拳,若有生母的嗬護,他們的兒子如今也有五歲了。他就不信,她蘇盛錦的心真就那麼冷硬。
剛站起,隻見大帳門簾掀起,他正念叨的人麵無表情背著光站在那兒:“既然你聽到也知道了,想必有諸多疑問,問吧。”說完轉身離去,正眼不肯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