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馬兒停下,阿無回過神,眼前五彩繽紛的旌旗華蓋,還有跪地山呼萬歲千歲的朱紫青綠的文官百官、外臣內侍,奚琲湛先行跳下馬,抬臉望著她朝她伸出手,阿無又一咬牙,將冰涼的手放進他掌心,眼見奚琲湛臉上溢出的笑,又見他從懷中拿出一方白帕朝她臉上招呼來,一下又一下,直到把她的臉擦得幹幹淨淨才說:“剛才下馬,嚇朕一跳,以為你妖化現原形了呢。”
阿無瞪視他,他不緊不慢接過太監恭敬呈上的大紅傘,親自為她遮風避雨,另隻手卻片刻也沒鬆開。
阿無小聲問他:這麼多人在,你就一點規矩都不講嗎?
奚琲湛小聲回她:這不是玉寧的規矩嗎?
“可這又不是玉寧。”
“別給朕出爾反爾。”
阿無又瞪視他,奚琲湛沒瞧見似的攥著她的手往前走。
漫長的紅地毯好像沒有盡頭似的,宮門一道又一道,不知穿過了多少重來到大正宮,行了冊封之禮,接受了百官朝賀,阿無被女官們簇擁著穿過麗正門來到交泰殿,接受後妃誥命們的大禮。
阿無還是聽見了女人們低低的驚訝聲,難怪,當年在京中多是有過往來的,在人人都以為她死了的時候冒出這麼一張想象的臉難怪人驚訝。
奚琲湛的妃子真是少得可憐,都是當年選妃留下的老麵孔,寧琥珀、王氏,蘇瑩,加上她才四個。
此時,寧琥珀看著她,臉上是笑,卻笑不達眼底,頗有些酸澀味道,王貴妃仍舊當年那樣端莊模樣,蘇瑩呢,臉蛋更加豔麗,衣服更加出挑,表情由最初的不屑到現在的如見鬼一般呆怔。太監引著三人上前行禮,蘇瑩才回過神,一回過神就做一副體貼狀扶著王貴妃向阿無柔聲說道:“皇後娘娘,貴妃姐姐近來病著,您可否賞她坐下?”
王氏忙說不用,不礙事,知曉蘇瑩挑撥的小伎倆心裏一陣著惱,麵上絲毫不敢表露。
她尚且知道,阿無作為蘇瑩親姐更是心知肚明,理都懶得理她,於是一揮手吩咐太監搬椅子拿桌幾上美酒布美食,一邊說道:“我們玉寧,來者便是貴客,萬沒有讓貴客站著的道理,各位請坐。”
大正宮的大宴,奚琲湛招手問元寶,她幹什麼呢?有人難為她沒有?
元寶抹抹汗回稟:“主子,您就別擔心皇後娘娘了,交泰殿的宴席比大正宮還熱鬧呢,有酒有肉有瓜有果有歌有舞,剛皇後娘娘還吩咐去禦膳房拿木頭要烤羊呢!”
奚琲湛開懷大笑,蘇盛錦啊蘇盛錦,你這是要把蠻邦的樣子做足給人看,別以為我不知道。然後吩咐元寶:等肉烤好給朕撕隻羊腿。
大宴完畢,群臣又是各種招數拖到入夜,奚琲湛才帶著醉意來到交泰殿寢宮,交泰殿也已恢複了安靜,隻有大紅的蠟燭燃著,偶爾發出燈花爆裂的聲音,推門入寢宮,卻見阿無微垂著頭倚著盤龍床柱睡著了,仍舊那一身素白衣裳,臉頰有些緋紅,想必是喝了不少酒。
原本急不可耐的奚琲湛此刻卻移不動步子,就站在門口直直看著。想了多少年,忍了多少年,尋了多少年,今天才終於得償所願?她不是最出色的女子,卻讓他掛心不下,想起來總是又惱又恨,卻著了魔似的想了又想,即使後來有寧琥珀,他也總是想她,自己都覺得煞風景。
到底哪裏好呢?
想想,哪裏也不好!長得不怎麼樣,脾氣更不怎麼樣,除了救過他命之外哪裏都不好!
“你進來怎麼不打聲招呼?”阿無睜開眼就見奚琲湛一臉糾結的站在寢宮門口直勾勾看著自己,怪嚇人的。
“回自己床睡自己女人,打什麼招呼!”奚琲湛語氣輕佻。
阿無被他毫無遮攔的話哽了下,臉上緋紅漸濃,嘴上卻不肯輸:“那也要看女人肯不肯給你睡!”
奚琲湛立刻反問:“難道你不肯?”
阿無臉紅如血從牙縫裏擠出一個“不”字。
奚琲湛就說了一句特別不要臉的話:“這是你們玉寧洞房花燭夜的調、情之語?好別出心裁,朕喜歡。這第一回合是欲迎還拒,第二回合呢?霸王硬上弓還是半推半就?”
雖然這些年來做著城主,雖然有名義上的丈夫玉息令哥,可她終歸是一個人清靜過日子,何時聽過這麼□無端的話?所以阿無被奚琲湛的不要臉打敗了,圓睜雙眼瞪著奚琲湛。
奚琲湛贏了,心情很好,走過去在床邊坐下,隨意踢飛靴子滾到床裏翹著腿躺下,看著阿無挺直的脊背暗笑一邊說:“逗你玩,朕可不是那麼下流的人,朕喜歡兩情相悅你情我願,快睡吧,你現在還是傷殘,朕可沒興趣。”
床上隻有一床紅緞鴛鴦涼被,阿無不客氣的都卷在自己身上,裹得嚴嚴的一邊警告奚琲湛:“嫁給你不過是權宜之計,你別輕舉妄動。”
奚琲湛側臥枕上笑看緊張的女人:“要是你主動投懷朕順水推舟你可不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