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奚琲湛馬上就要到來,原本就沉悶的王宮更加沉悶,去給太後問安個個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句話惹惱了太後又挨幾個耳光,蘇盛錦忙得很,奚琲湛下榻的宮殿絕不能有半點紕漏,哪怕一個小小的擺件都要仔細看過。
不同於奚景恒,這位金貴的東宮相當喜歡花花草草,而且非名品不愛,為了伺候他,從旨到之日蘇盛錦已命人花重金買回了各式牡丹和蘭花,還有一大盆海棠,宮殿裏花香陣陣,著實養眼。
蘇盛錦打算等奚琲湛走了就把這些花都搬到自己宮裏侍弄著,花叢中再擺一張書案,每日抄抄佛經看看閑書,反正到時候這後宮裏怕是要三千寵愛在一身,她們這些閑人總得找點事打發時間。
母親過世,蘇盛錦除了悲傷腦中緊繃的神經也仿佛忽然鬆開了,苦苦堅守是為了母親,母親不在,她也好像忽然失去了委曲求全的勇氣,這個後位她真的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樣稀罕。
就像這牡丹,現在雖開得茂盛也總有花謝零落成泥的一天,大概想得多手勁大了,一朵怒放的玉版被蘇盛錦折了下來,瑩白的像碰了一團雪,扔了實在舍不得,於是索性斜插在頭頂,母喪戴白也不為過。
出了殿中,蘇盛錦帶著宮女往回走,不遠的地方看見奚景恒,旁邊走著閔太妃和閔微雲,看著實在礙眼,正好有一條遊廊,蘇盛錦索性裝作沒看見轉身避開,不想與奚景恒打照麵。
奚景恒其實瞧見她了,但見她正側頭與宮女說話便沒做他想,閔太妃卻一笑說道:“等太子殿下回京了,我舍出這張臉與王後要太子宮中的幾盆牡丹,名品就是名品,往頭上一簪增色不少。”
她本就是以色事人的主兒,雖是太妃身份卻還是難忍愛美打扮之心,可此時她說這番話奚景恒卻掂量了掂量,心中對蘇盛錦生出一絲不悅,奚琲湛此次來是要將他奚景恒的母後“挾持”到京城為質的,她蘇盛錦居然還如此上心收拾款待,死冷寒天的弄得花團錦簇,為的不過是奚琲湛住個十天半月。
這邊,閔太妃與閔微雲使了個眼色,閔微雲烏溜溜的眼珠一轉說道:“我聽說太子殿下十分愛花,不惜一擲千金,如果喜歡,到時候差人帶走也是有可能的,姑姑你還是等春暖花開了自己侍弄兩盆吧,也當個營生。”
一擲千金?奚景恒臉色更沉,看他這個王後,哼!
隻顧自己想,卻沒見閔氏姑侄倆的會心一笑。
這晚在壽安宮陪太後用晚膳,奚景恒沉著臉,蘇盛錦不知他在與誰生氣,也不搭言,仍舊如故,看得奚景恒愈發有氣。
太後因奚琲湛近在百裏之外胃口又不好起來,一小碗粥隻吃了個碗底就靠著大迎枕讓宮女揉肩捶腿了,奚景恒和蘇盛錦自然也隨著放下筷子,太後攆他們回去,顯見是不想說話,蘇盛錦輕手輕腳走到太後身邊接替了宮女為太後揉肩。
“不必守著我了,免得我老太婆到了京裏更難受,要說孝順,不如早給我添個孫子。”太後的話讓蘇盛錦和奚景恒同時低下了頭,太後又道:“回去早些歇著吧,那位太子殿下聽說是個很能折騰的主兒,應付他恐怕要費神費力,況且景恒你明日還要啟程去接駕,好好養養精神。”
出了壽安宮兩人一前一後走得默默無語,後麵跟著的太監宮女很有眼色的離了一段距離,奚景恒想與蘇盛錦說話,一轉頭看見蘇盛錦頭上的白牡丹立刻心裏躥火,輕哼了一聲兀自離去,蘇盛錦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哪裏又得罪了奚景恒,直覺的,覺得應該和閔氏姑侄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