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

皇帝攜皇後從九成宮返回長安。

“去周國公府。”

皇帝回到長安當天,便叫上太子一同前往周國公府看望病中的宰相武士彠。

武士彠躺在病榻上,聽聞皇帝太子來探望,激動的掙紮要起來,一動卻是咳嗽不止,又咳出了血。

“周國公快躺著,”

李世民進來,看到他咳嗽吐血也很驚心,他今天還特意帶了禦醫來。

尚藥局老奉禦上前為武士彠把脈,

“病情又加重了,得好好休養。”

“周國公病症須何方藥可治?”李世民問。

“周國公之病,是在肺上,不過不是肺癆而是肺癰,”禦醫聲明,肺癆是會傳染的,也就是後世的肺結核,患這種病可不敢讓皇帝太子來見。

肺癰雖不傳染,卻也很嚴重。

“此病感受外邪,內犯於肺,熱毒淤結於肺,以致肺葉生瘡,肉敗血腐,形成膿瘍,咳嗽胸痛,甚至咳吐血痰。”

熱壅血瘀,蘊釀成癰,血敗肉腐化膿,

武士彠的病症還是已經非常嚴重的,甚至一眾名醫都已經判定無藥可醫了。

“耽誤了最佳醫治時期,若是在初期,甚至成癰期都還有很大機會醫好,可現在已是潰膿晚期,肺葉血敗肉腐化膿咳血,”

“不惜一切代價醫治。”李世民道。

禦醫無奈道,“癰膿排泄不暢,膿液量少難出,尤其是咯血嚴重,氣虛無力排膿,津傷明顯······”

話到這,其實就是已經沒的治了。

要說武士彠這樣的宰相重臣,本又是河東豪富出身,家裏既不缺錢財也不缺藥石,甚至如今長安最有名的大藥房千金堂和惠人所那都是武懷玉的,

可有時就是這麼造化弄人,

武士彠開始風熱外邪侵犯於肺,未能及時表現,鬱而化熱。而他身為宰相,公務繁重,平素還嗜酒太過,嗜食辛辣厚實,這讓本是小病,結果正氣虛弱,外邪乘虛侵襲,釀濕蒸痰化熱,熏灼於肺,瘀結日久,上幹於肺,形成肺癰,

年紀大了身體本又虛弱,還勞累過度,這病情來勢洶猛,等反應過來,已經病如山倒,咯血不止。

而現在肺都爛了,還怎麼治。

“把懷玉請回來,能治否?”

“我們已經先後請了藥王韋善俊和孫思邈來看過了,都說錯過了最佳時期,現在已經加天乏力,也把病情送到流求武公處,也都說晚了。”

李世民歎了聲氣。

倒是武士彠躺在那,表情淡定,他咳嗽了一會,終於好了些,緩緩道,“我也快六十了,前朝時販過木頭做過府兵隊正,能得太上皇和陛下賞識,有幸從龍起義,輔建大唐,位列元勳,官至宰相,此生無憾也。”

他讓婢女把妻女叫來。

“陛下,我家大郎二郎此前疏於管教,犯了不少錯事,如今族侄懷玉將他們倆帶到嶺南去管教,

身邊還有五女四子,其中三女一子,是續弦楊氏所出,餘皆妾侍所生,”

三個大點的女兒都已經定婚,老大是許給關隴將門賀蘭家,而老二是許給皇太子,老三許給河東郭氏。

“臣有個請求,待臣死後,爵位家業請許由楊氏所生三郎承襲。”

這倒是有些出人意外。

楊氏雖也是妻,但畢竟是續弦,武士彠元配是相裏氏,相裏氏雖死了,可還留有兩個嫡子元慶元爽,楊氏所的三郎確實也是嫡子,可畢竟上麵還有兩嫡兄。

真要說起來,其實武士彠續娶楊氏之前,除了元慶元爽兄弟倆,還有好幾個孩子,隻是那時他跟著李淵起兵入關,無暇顧及家室,兵荒馬亂的,妻妾兒女死了好幾個,就餘下元慶兄弟倆。

李淵也因此感動不已,特意親自出麵做媒,為武士彠去弘農楊氏娶了個名門女回來做續弦。

“元慶元爽兄弟實不成器,這輩子就讓他們在嶺南吧,先讓懷玉管教著,以後若能悔改懂事,就在嶺南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在那邊自立門戶開枝散葉了,我會給他們兄弟倆,每人五千貫錢,嶺南各五十頃地,以及五十戶奴婢,有這些也足夠了。”

“我的爵位,便由三郎繼承,他其它三個庶出弟弟,我也給他們留好了,每人三十頃地,三千貫錢,以及三十戶奴隸,”

······

李世民雖想說這不太合規矩,但想了想,武元慶武元爽兄弟確實不學無術,人也挺混賬的,之前在汴州做的那些混事,真要追究砍頭都有餘了。

武三郎也是嫡子,還年幼,但畢竟母親是弘農楊氏,跟武二娘又是同父同母。

“好,朕答應你,會給武大郎武二郎各賜二轉勳,外加個七品階,讓他們在廣州都督府先做個九品參軍事職吧,”

“周國公爵,將來就由武三郎承襲,朕特許不降等襲爵。”

大唐製度,爵位繼承是要降等的,但對於些有重大功勳的臣子,可以特許他們的兒子不降等承襲。

武士彠讓楊氏帶著三郎向皇帝跪謝洪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