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時候,如果能夠稀裏糊塗,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當看清楚了自己出海遇劫這件禍事背後的來龍去脈,沐晚晴的心髒就被凍成了冰塊。她不止一次,努力說服自己,所有推斷都是自己在胡思亂想。然而,卻越是努力去掩耳盜鈴,心髒處越疼得厲害。
“這麼多銀子,每年還不斷增長,今後誰還敢讓郡主受半點兒委屈?” 看到沐晚晴臉上的笑容,一點點變成了苦澀,老管家沐恩心裏頭發疼,卻故意笑著開解。“哪怕是當今皇上,恐怕也不願意得罪你這個女財神。”
“有些東西,是銀子買不來的啊。” 沐晚晴歎了口氣,回應聲裏,充滿了失落。
最近母親給她的信中,已經明確地表示了,家族正在準備將她接回雲南的意思。理由是,既然跟信王婚期已經錯過,沐王府的郡主,也不能做信王的側妃,位居周氏民女之下。她的父王上下打點一番,肯定能夠取得皇帝和信王的諒解,不再堅持她前往北京成親。
但她的年齡越來越大,不能老是漂在福州,蹉跎歲月。所以,他父王將依照慣例,在劉、蘇、白、方這四位肱骨重臣的後人之中,選一位年青才俊,做他的夫婿。
這封信表麵上符合人之常情,畢竟這年頭,女子到了十八歲還待字閨中,就會讓父母蒙羞。而她,今年已經十六。母親不可能不為她的終身大事操心。
但是,如果把這封信與眼下她手中所掌控的財力放在一起,則讓她愈發感覺心碎。
家族那邊,未必知道她如今擁有的具體財產數字,但是,卻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定海煙廠的大股東,更不可能留意不到,定海煙廠每年從雲南購買的煙草數量。
有了煙草購買數量,再對比卷煙和煙草之間的價格差,她父王麾下的那些肱股之臣們,隻要稍加推算,就能算出,她手中至少掌握著一隻年入五萬兩銀子以上的“金雞”。
如果隻是五萬兩固定不變的銀子,疼愛她的母親和父王,還會努力讓這筆錢成為她的嫁妝。
當五萬兩銀子前頭,加上“年入”兩個字,她母親再努力,他父親再疼愛她,也必須將這筆源源不斷的活錢,納入王府掌控。
這是受“沐王府”三個字決定的必然結果,已經超過了她的父王和母後疼愛範圍。畢竟,沐王府的所有產業每年能上繳的收入,包括土地上收來的賦稅,折合成銀子彙總,也不過才十二萬兩出頭。而這十二萬兩銀子,卻要維持王府上下龐大的開銷。
把她接回雲南嫁給麾下肱骨重臣之子,既能鞏固重臣們對沐家的忠心,又能讓王府每年平白增加五萬兩銀子的收入。站在王府長遠利益角度,當然是條一舉兩得的上上之策。連向來的疼愛她的母親,都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為她父王提出這一上上之策的人,對他父王肯定也是忠心耿耿。
隻是,誰也沒考慮到,她為何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獲得每年至少收入五萬兩銀子的能力?也沒有任何人問過她,想不想回雲南,願意不願意嫁給那位從來沒見過麵的重臣之子?
“那可不一定。在福州城中,五十兩銀子,就夠買凶殺人了。一百兩銀子,甚至可以讓凶殺案無關的人,去冒稱凶手,自領死罪。” 作為從小就跟在沐晚晴身邊保護她的太監,老管家沐恩當然知道沐王府準備將她接回雲南的安排,手捋了一下不存在的胡須,笑著搖頭。“關鍵是看郡主想買的是什麼?下得下不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