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慶之的上司,答應放咱們走了!”
“大當家昨天送的禮金,打動了韓慶之!”
“快走,快走,免得官軍反悔!”
刹那間,所有倭寇都喜出望外。爭先恐後操縱戰船,從黃田港衝了出去,然後自動排成長隊,貼著南岸逃向長江下遊。
沒有船隻靠近江心航道,以免韓慶之翻臉。道上的規矩,倭寇們都懂。甚至有人做好了準備,挨上幾炮,也好讓韓慶之跟上頭有所交代。
然而,韓慶之卻沒有開炮。以沉默應對一切。
“一批批走,按照昨夜抓鬮的秩序!吹角,吹角提醒各位當家!保持秩序,不要自亂陣腳。” 大當家胡昌心裏打了個哆嗦,本能地扯開嗓子大喊。
韓慶之在使詐,肯定是在使詐。他如果誠心放大夥走,至少會象征性地開上幾炮,糊弄朝廷。
他一炮都不開,肯定沒安好心!要麼是在下遊布置好了埋伏,要麼就是留著別的後手。
“嗚嗚嗚,嗚嗚,嗚嗚——” 海螺聲再度響起,一聲比一聲急,一聲比一聲淒厲。然而,看到有了活路,眾倭寇哪裏還肯聽胡昌的命令,槳帆並用,加速貼著南岸遠遁。
前後用了不到半柱香時間,偌大的黃田港內,就隻剩下的胡昌的旗艦和幾艘由他的鐵杆嫡係掌控的戰船。其餘的倭寇,全都逃出了港外。
倭寇大當家胡昌見此,知道自己再不逃,就肯定要被人甕中捉鱉了。趕緊也下令啟航。一邊快速向外行使,一邊吩咐身邊的嘍囉,讓他們扯掉了旗艦上的所有標識,以免被官兵認出來,當做重點追殺目標。
不多時,旗艦駛入長江,盡可能地貼著南岸,順流而下。江心處的官軍戰艦,仍舊一動不動。胡昌見了,心中暗暗起疑:“莫非韓慶之真的想放大夥走?還是他跟地方官府起了衝突,決定袖手旁觀?”
按照常規,十有七八是後者。
這年頭,大明文官視武將為奴仆。韓慶之雖然威名赫赫,卻隻是個遊擊將軍,並且還是外地來的遊擊將軍。
江陰城危在旦夕之時,他駕駛巨艦前來解圍,城內的文官們會對他不勝感激,南直隸的官員們,也會把他當做及時雨。
江陰城轉危為安,文官們肯定要擺架子,而南直隸的其他官員們,恐怕也不會再想起韓慶之好處,甚至在補給、犒賞和權力界限等方麵,故意拿捏他,給他穿小鞋。
這樣想來,韓慶之一炮不發的緣由,立刻就解釋得通了。當即,胡昌心髒就是一鬆,仰起頭,長長吐氣,“呼——”
然而,還沒等他把一口氣吐完,前方忽然傳來了數聲巨響,“轟,轟,轟……” 。愕然遠眺,隻見兩艘如高樓般的大海船,逆江而上。將炮彈不要錢般,朝著正在撤離的勇字營砸去。跟在其後,則是十七八艘江船,船頭處,也是紅光閃爍。
而勇字營的二十三艘戰船,先前為了不引起韓慶之的警覺,貼著南岸幾乎走成了一列縱隊。驟然遭到襲擊,根本來不及轉換陣型。就像待宰羔羊,自己排著隊,一艘接一艘,駛入了官軍的炮彈覆蓋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