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路,他就一艘船,咱們向他買路,傳揚出去,以後咱們還怎麼在道上混?”七當家屠勇頓時又火冒三丈,跳出來,揮舞著胳膊叫嚷。
“對啊,他就一艘船,咱們這樣還花錢買路,也太丟人了!”
“大當家,招牌砸了,以後再想豎起來,可就難了!”
……
刹那間,船艙裏亂成了一鍋粥,五六個少壯派頭目,爭先恐後附和七當家屠勇的意見。寧可通過抓鬮的方式,分批次撤離,也不願意向江心那艘巨大的戰艦低頭。
而以二當家周秀為首的其餘頭目們,則抱著膀子,冷眼旁觀。誰都不肯接少壯派們的茬兒。
有經驗的頭目們都知道,向官軍買路這件事,早就先例。否則,倭寇這多年來,怎麼可能沿著長江一路深入,甚至最遠打到了南京城外,都總是可以帶著贓物全身而退?
並非大夥兒能夠上天入地,而是撤退時,總有官軍故意放水。而官軍放水的緣由,則是他們肯把搶到手的財物,拿一部分來分給官軍。
至於丟不丟人,那得看怎麼說。
如果打得過對方,還花錢買路,當然是有損顏麵且墜了威風!如果打不過,花錢買路就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否則,命都沒了,還要臉有什麼用?
“嗯,咳咳,咳咳!” 大當家胡昌把拳頭放在嘴邊上,忽然又開始低聲咳嗽。
以屠勇為首的少裝派,全都閉上了嘴巴,靜靜等待著胡昌宣布改變主意。然而,出乎他們預料的時,胡昌居然苦笑著搖頭。
“各位兄弟的想法,我明白。其實,我也覺得,被對方一條船嚇得花錢買路,實在丟人現眼。可是……”
頓了頓,胡昌長長地歎氣,“可是,咱們這次,恐怕真的踢到了鐵板。從江心處那艘戰艦的火力和大小上,我推測,其主人恐怕來自福州!”
“從福州來的又怎麼了,從福州來的,就能把人嚇死不成?” 屠勇平時不怎麼關心外麵的事,皺著眉頭反問。
“是啊,不過一夥福州佬而已,咱們以前在海上又不是沒搶過!” 另外一名喚做張寶的頭目,也梗起了脖子。
而周秀和其他幾個核心人物,則皺著眉頭,快速以目互視,都在彼此臉上,看到了一絲緊張。
不待他們開始交頭接耳,胡昌將手向下壓了壓,已經迅速給出了答案。“我聽說,福州水營遊擊韓慶之,最近要押著俘虜來南京。這艘船的主人,沒準就是他!”
“韓慶之,哪個韓慶之?” 張寶的身體猛地向後一縮,聲音瞬間就變得又高又尖。
“莫非是隻帶了幾十號弟兄,就挑了許心素中軍的那個?老天爺,怪不得那船上全是火炮!” 一名年紀稍大的頭目,也迅速將身體後縮,啞著嗓子大聲叫嚷。
“肯定是他,否則誰又這麼大的膽子,隻帶著一艘船就敢打上門來!”
“我的天,早知道是他,咱們說啥也要躲一躲啊!”
……
其餘大小頭目,也議論紛紛,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緊張。
“這麼大的船,這麼多的火炮,這麼凶殘的準頭,我在別處,甭說沒見過,聽都沒聽說過。” 胡昌看看火候已到,再度出言打斷。“話,我都放到這了。如果哪位兄弟,還覺得花錢買路丟人,咱們現在就開始抓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