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慕雲為何要選此地?”孫承宗快速走上前,目光看向韓慶之的手指所在,“此島距離複州,恐怕也有上千裏遠,島上的人,恐怕也早就忘記了自己的大明子民。”
“水路將近四千裏,中間還隔著一個朝鮮。並且,這幅輿圖不準,苦兀島的實際位置還要更靠北一些,其最南端距離海參崴,也有上千裏遠。島上的人在大明治下時,稱為女直,自稱鄂溫克,健奴那邊稱之為生女真。”
“生女真?”孫承宗的眉頭,頓時皺得更緊,追問的話脫口而出。
作為曾經的遼東督師,他對“生女真”三個字,可是一點兒都不陌生。
老對手野豬皮麾下,就養著一大批生女真戰士。長得遠比普通女真人魁梧雄壯不說,打起仗來還悍不畏死,就像一群發了瘋的猛獸。.伍2⓪.С○м҈
“他們在島上聚族而居,並非野豬皮的同族。大明史官當年懶惰,將他們與遼東許多部落,都歸為女直。野豬皮與他的兒孫仗著對遼東熟悉,經常組織人馬去攻打這些部落,逼迫他們派遣勇士為自己作戰,甚至直接將部落中的男子當做野獸捕獵,稱之為生女真。”知道孫承宗想問什麼,韓慶之鄭重解答。
“你是想去聯絡他們,起來反抗建虜?”孫承宗不愧為帝王師,立刻就想到了一個釜底抽薪之計。
“他們苦建虜欺壓久矣,隻是得不到朝廷的恩召。若是朝廷能賜予各部落首領官爵,並且提供一部分兵器和箭矢,他們便不會再任憑建虜宰割。”韓慶之笑了笑,低聲回應。“另外,我過去之後,可以隨時從庫頁島出兵,打擊劫掠他們的建虜,為他們提供保護。甚至可以將他們由水路撤至島上,讓建虜輕易無法再得到兵源。”
擔心孫承宗聽不明白,他又用手在輿圖上指了指,快速補充,“督師請看這條線,這是一條大江,名為黑龍,水量極其充沛。千料大船從出海口逆流而上,至少可以直達黑龍江和烏蘇裏江交彙處。”
低下頭,他用手指沿著輿圖一寸寸測量,最終落在兩條大江交彙處,“就是這裏。如果有一支兵馬,忽然出現在此處,非但可以將小股建虜盡數消滅,對野豬皮的子孫來說,亦如芒刺在背。”
說罷,他又忍不住低聲歎氣。
輿圖上,隻有代表黑龍江,烏蘇裏江的兩條墨線,卻沒有城池的標記,更沒有撫遠這個地名。顯然,無論是在大明,還是新興的女真政權眼裏,此處都屬於絕對的蠻荒。
而在他來的那個時空的曆史上,“我大清”,向來不把領土當回事。被俄國幾句狠話,就將撫遠以北,黑龍江兩岸一直到大海,包括庫頁島在內的一百多萬平方公裏國土,拱手想讓。
從此,華夏非但丟失了最大的天然島嶼和最肥沃百萬平方公裏黑土地,還丟失了一個北方出海口和最北邊的天然不凍港。進而導致黑龍江和吉林兩省的發展,永遠被出海口問題卡住了脖頸。
而俄羅斯掠走了這片沃土之後,卻從沒有珍惜過。直到他穿越之前,庫頁島除了軍港之外,還是一片荒蕪。而海參崴繁華程度,也不如中國南方的一個縣級市。
“你為何歎息,莫非擔心此良策蒙塵?”孫承宗不知道另一個時空的遺憾,立刻誤解了韓慶之的意思,歪著頭看了他一眼,柔聲詢問。
在他看來,無論韓慶之提出的策略是否可行,就憑此人遠在福建,仍舊想著如何為大明收複遼東這份情懷,就值得他大力扶持。
“不是!”韓慶之苦笑著搖搖頭,將自己歎氣的原因坦然相告,“我是可惜這百萬裏沃土,落入不知道珍惜她的人之手,平白被糟蹋了。”